第六十八章 都怪我!(2/2)

他松开了逐风的裤脚,手臂颓然垂落,声音低得只剩下气音:“都怪我……我不该……不该让她离开我视线的……”

鸣谷的手轻轻落在他未受伤的后背,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现在说这些没用。先跟我们回去,把命保住。只要人还在,总有办法把灵芯姐夺回来!”

墨池已经利落地撕下自己内衬最柔软的兽皮,开始为他清理伤口。

言古不再说话,只是死死咬住牙关,任由他们将自己小心地搀扶起来。

每挪动一步,伤口都传来钻心的疼,但比这更蚀骨的,是心里那片骤然塌陷的空洞。

那里刚刚被灵芯的体温和笑语填满,转瞬之间,又被硬生生剜走。

他抬起头,望向西边密林的方向。

林间的雾气不知何时又浓郁起来,弥漫着,翻滚着,就像灵芯最后决绝而模糊的背影,彻底融入了那片令人心悸的灰蒙之中。

言古几乎是被拖行着前进。

每一次颠簸,都感觉有钝器在胸腔里搅动。

汗水淌进眼睛,刺得生疼,但他固执地偏着头,视线穿过搀扶他的臂膀缝隙,死死钉在西边那片愈加浓稠的雾墙上。

那雾像活物,正一点点吞噬掉灵芯留下的最后痕迹。

山洞里的气味混杂:血腥、湿土、陈年的烟熏味。

渡川翻找药草的手抖得厉害,皮袋的系绳竟一时解不开。他低骂一声,直接用牙咬断。

当沾着药泥的手指触到言古胸口的溃烂处时,他感觉到掌下肌肉瞬间的僵直和随后无法抑制的细密颤抖,像一张拉满到极致的弓。

“忍忍。”渡川的声音发干,将药糊敷上去。言古的脊背猛地弓起,又重重砸回石壁,发出一声闷响。

他没惨叫,只是喉咙里滚出一种被碾碎似的呜咽,指甲抠刮着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

他瞪着篝火,火光在他空洞的眼里跳动,却点不燃一丝生气。

“是狼兽。”言古的声音在山洞壁的反射下显得格外沉闷。

他不再擦拭那根本已光滑的石矛,指腹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矛尖,“龙腾,是为他弟弟猊。猊抢盐,中了我的箭……没熬过去。”

他顿了顿,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鸣谷紧绷的侧脸,又迅速落回矛尖,喉结滚了滚才补充道,“狰记仇,而且……他最恨女人踩在他头上。”

“报仇?”逐风猛地刹住脚步,一块石子被他踢飞,撞在洞壁上。“那妻主她……会不会有事情?”

他的话尾断在空气里,双手攥得发白,狠狠砸了下身边的岩壁。

山洞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言古粗重压抑的喘息。

“她不会有事。”墨池依旧闭着眼,但眼皮在轻微跳动,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知是为了稳定军心,还是给自己催眠,“她比我们都聪明……她敢跟龙腾走,就一定有后手。我们乱来,才会毁了她的安排。”

言古的头颅缓缓抬起,深陷的眼窝在跳跃的火光下宛如两个黑洞。

他张嘴,先溢出一阵带血丝的咳嗽,然后才用沙哑得几乎辨不清原调的声音说:

“三天。”

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鸣谷,”他看向医者,眼神里有一种近乎燃烧的偏执,“用虎狼之药,吊住我这口气就行。三天,我要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