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敝屣(1/2)
阿依古丽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因为……因为那是族里的老话传下来的。”
“不是。”秋沐摇头,“是因为圣树的根系能感知还魂草的生长周期,掉叶是为了给它输送养分。这些,《苗叶秘录》里没有写,是我这几日在药谷亲眼观察到的。”
她看着阿依古丽震惊的眼神,继续道:“你熟悉的是族规里的文字,却没真正看懂圣树。就像你熟悉药谷的收成,却不知道还魂草需要用晨露浇灌才能发挥最大药效——这些,你怕是从未留意过吧?”
阿依古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确实不知道。她向来是按族老们教的方法打理药谷,从没想过要去观察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你以为守着规矩就能做好圣女?”秋沐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圣女的职责是守护族人,不是做规矩的傀儡。你连圣树和草药的习性都懒得深究,就算坐上这个位置,又能给族人带来什么?”
“我……”阿依古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秋沐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她用“资历”和“努力”包裹的外壳,露出里面的懒惰和傲慢。
可这份震惊只持续了片刻,就被更深的怨恨取代。她猛地抬头,眼神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就算你说得对又怎样?你毁了我的一切!我在族里的名声,爷爷的信任,还有……还有我喜欢的人,他现在肯定也在嘲笑我!”
秋沐这才明白,她的恨里,还藏着这样隐秘的心思。想来是哪个年轻的族人,因她失势而疏远了吧。
“真正的喜欢,不会因为你的处境改变。”秋沐叹了口气,“若他因你被关在这里就嘲笑你,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用不着你假好心!”阿依古丽像是被踩了痛处,猛地后退一步,手悄悄摸向腰间的荷包——那里藏着她偷偷从药谷带来的“噬心蛊”。这蛊是她偷偷养的,本想在祭典后用来对付那些不服她的族人,如今,正好用在秋沐身上。
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秋沐,你说得对,我不该恨你。毕竟,你也是被圣女推到这个位置上的。来,坐下吧,我们好好聊聊,就当……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
秋沐看着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心中警铃大作。阿依古丽的眼神太不对劲了,那笑容里藏着的算计,几乎要瞒不住人。
“不必了。”秋沐不动声色地往门口退了一步,“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
“别急着走啊!”阿依古丽忽然上前一步,假装要拉她的手,另一只手却悄悄打开了荷包,想将里面的蛊虫弹到秋沐身上。那蛊虫只有米粒大小,通体漆黑,一旦沾到皮肤,就会钻进血管,啃噬宿主的心脏,让人痛不欲生。
可她的手刚抬到半空,就被秋沐死死攥住。
“你以为我没看到?”秋沐的眼神冷得像冰,“这种级别的噬心蛊,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阿依古丽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是噬心蛊,还知道它需要用养蛊人的精血喂养,三个月才能成型。”秋沐甩开她的手,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竹筒,“你养这蛊的时候,怕是没少割自己的血吧?可惜啊,白费力气。”
她打开竹筒,里面爬着一条通体赤红的虫子,比噬心蛊稍大些,头上有一对细小的触须,正不安分地扭动着。
“这是‘牵机蛊’。”秋沐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比你的噬心蛊厉害十倍。它不会立刻让人死,只会让中蛊者每天午时和子时痛不欲生,像有无数根针在骨头里钻。更重要的是,它认主,只要我活着,你就永远摆脱不了它。”
阿依古丽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你想干什么?秋沐,你不能这么做!族规禁止用蛊害人!”
秋沐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彻骨的寒意,“你用噬心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族规?阿依古丽,我本不想对你赶尽杀绝,是你自己找死。”
她说着,指尖一弹,那牵机蛊就像一道红线,精准地落在阿依古丽的手腕上。阿依古丽只觉得手腕一麻,那虫子已经钻进了皮肤,留下一个细小的红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啊——!”阿依古丽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拼命想把虫子抠出来,可皮肤光滑一片,什么也找不到。“秋沐,你这个魔鬼!我不会放过你的!”
“现在知道怕了?”秋沐收起竹筒,眼神里再没有一丝温度,“记住这种痛。以后每次发作的时候,都想想今天为什么会这样。若你安分守己,这蛊我可以暂时压制;若你还敢耍花样……”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警告,足以让阿依古丽胆寒。
“滚!你给我滚!”阿依古丽崩溃地尖叫,抓起床上的被褥就往秋沐身上扔。
秋沐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拉开门,消失在夜色中。兰茵连忙跟上去,直到走出很远,才敢开口:“公主,您真的给她下了牵机蛊?那蛊……”
“放心,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她痛不欲生。”秋沐摸了摸脸颊的伤口,那里已经开始结痂,“我只是想让她安分点。她是大祭司的孙女,杀了她会引来麻烦,但不教训她,她迟早会成为别人对付我的刀子。”
兰茵点点头,又有些担忧:“可牵机蛊毕竟太狠了……”
秋沐冷笑一声,“比起她想对我下的噬心蛊,这已经算仁慈了。兰茵,你记住,在这个地方,心慈手软只会害死自己。”
她的敌人太多了,若是连阿依古丽这样的角色都应付不了,还谈什么查明真相,守护自己在乎的人?
回到听竹轩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秋沐坐在窗边,看着圣树在晨光中渐渐清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木牌。
禁地里的尖叫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阿依古丽那张扭曲的脸,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她并不喜欢用蛊害人,可有些时候,对付恶人,只能用更狠的手段。
“公主,您一夜没睡,要不要歇歇?”兰茵端来一碗热粥。
秋沐摇摇头:“不用。去备些干粮,我们今日就回南灵。”
“现在就走?”兰茵有些惊讶,“不等和圣女告个别吗?”
“来不及了。”秋沐想起古灵夕信里提到的密函,“古灵夕还在等我,迟则生变。至于师父……”她看向主寨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等我拿到密函,会回来找她的。”
她必须尽快离开苗疆,不仅是为了密函,也是为了避开那些守旧族老的眼线。阿依古丽虽然被制住了,但她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继续待在这里,只会给洛淑颖添麻烦。
兰茵点点头,转身去收拾行李。秋沐走到墙角,拿起那把银饰弯刀——这是她小时候用过的,刀柄上刻着苗叶族的图腾。她将刀系在腰间,又看了一眼窗沿上那个歪歪扭扭的“惗”字,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门被轻轻带上,将听竹轩的寂静和回忆都关在了里面。秋沐没有回头,脚步坚定地往谷外走去。晨光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而此时的禁地里,阿依古丽正蜷缩在床角,浑身冷汗。第一次牵机蛊发作的时间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她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底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秋沐……我绝不会放过你……”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来,“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石屋的屋檐上,嘎嘎地叫了两声,仿佛在应和她的诅咒。瘴气从沼泽里升起,将石屋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朦胧中,也将这份深入骨髓的仇恨,悄悄蔓延开来。
北辰的雨,总带着一股子浸骨的凉。
南霁风站在书房的廊下,看着雨丝斜斜地织入庭院,打湿了青石板上的青苔。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咚作响,声音空落得像是谁在远处叹息。
案上的密报已经堆了半尺高,最上面那封,字迹潦草,墨迹还带着些微潮湿——是影卫从苗疆边境传回来的,说秋沐带着侍女,已于三日前离开苗叶族,正往南灵方向赶。
“终于肯回来了。”他低声自语,指尖摩挲着密报边缘,那里还沾着一点暗红的泥,像是苗疆特有的红土。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算疼,却泛着密密麻麻的痒。
苏罗从廊外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件玄色披风,低声道:“王爷,雨凉,披上吧。”他将披风搭在南霁风肩上,目光扫过案上的密报,补充道,“张奎那边动静不小,今日一早,就有三位御史联名上奏,说王爷独揽兵权,恐有不臣之心。”
南霁风冷笑一声,拿起那封弹劾奏疏的抄本,上面的字迹规规矩矩,却字字都藏着刀。“南焊锡的人?”
“是。”苏罗点头,“张奎许了他们,若能扳倒王爷,便保他们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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