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永远都不要再踏进这种地方(2/2)
酒吧里很安静,只有朋友们说话的声音和冰块碰撞杯壁的轻响。
沈梦雪靠在吧台上,白色发卡别着的碎发垂在脸颊边,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点嫣红的唇。
十七岁的年纪,本该是肆意张扬的模样,她却总能在谈笑间透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像杯后劲十足的酒,初尝时清爽,回味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叶绾绾看着她手里又空了大半的酒杯,终究没再劝,只是拿起旁边的温水递过去:“那也得喝点水垫垫,不然明天沈先生该念叨我没照顾好你了。”
沈梦雪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微微蜷了蜷。“他不会。”她低声说,目光又飘回那些亮闪闪的酒瓶上,像是在看什么遥远的东西。
方觉夏把一盘刚切好的草莓推到沈梦雪面前,鲜红的果肉上还挂着水珠,和她唇上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
“说起来,上个月星渊收购布家那块能源矿时,我爸还在家念叨呢,说布家主把那块地看得比命还重,怎么偏偏就松口卖给你了。”
沈梦雪用银叉叉起一颗草莓,没立刻吃,只是让冰凉的果皮贴着指尖。
“他不是松口,是算不过账。”她声音平平的,紫色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像浸了水的紫水晶,“我给他看了三年后的开采数据,他权衡利弊,自然会点头。”
“瞧瞧,这话说的。”归荑笑着撞了撞她的胳膊,指尖不小心蹭到她露在外面的肩膀,细腻得像上好的白瓷,“合着在你这儿,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沈梦雪终于把草莓送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偏头,露出一截优美的颈线,深灰色领结松垮地挂在那里,和她此刻慵懒的姿态很搭。
黑色马丁靴的鞋跟在地板上轻轻敲着,节奏漫不经心,却莫名透着股笃定的劲儿。
钱行举着酒杯走过来,冰蓝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细痕。
“说起来,你今年才十七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跟我爸的老管家斗智斗勇,就为了多出去玩两小时。”
他啧啧两声,目光落在沈梦雪锁骨处那枚细小的蓝宝石项链上“我们梦雪啊,早就不是小姑娘了。”
“还是小姑娘。”
林听晚从后面环住她的脖子,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蓝绿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在我们这儿,永远是。”
沈梦雪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唇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
她抬手拍了拍林听晚的手背,指尖触到对方腕间的银镯子,冰凉的触感很舒服。
“少来这套。”她低声说,声音里却没什么力道。
酒吧里的音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是她常弹的那首《月光》。
沈梦雪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时带着点微辣的暖意。
她看着吧台后那排亮闪闪的酒瓶,突然想起父亲早上说的话——明天的任务在西岚国边境,那里的风沙很大,得穿防风的外套。
“行了,不早了。”
叶绾绾看了眼腕表,金色的表盘在灯光下闪了闪,“该送你回去了,不然沈先生该派人来抓我们了。”
沈梦雪没反对,只是把杯底最后一点酒喝干净,然后站起身。
黑色马丁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深灰色短裤的裤脚扫过靴筒,带起一阵极淡的香气——那是她常用的白茶香,混着点酒气,意外地好闻。
“走了。”她淡淡说了句,转身往门口走,白色露肩上衣的荷叶边在身后轻轻晃动,像只展翅欲飞的白鸟。
朋友们跟在她身后,脚步声杂沓却默契,没人再多说什么,却都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这位刚满十七岁的沈家小姐,又会变回那个运筹帷幄、无所不能的模样。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酒吧门口的路灯上,光晕被揉得发虚。
叶绾绾刚拉开黑色轿车的车门,皮革座椅的冷意混着车内的香氛飘出来,沈梦雪搭在车门框上的手还没用力,身后就炸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
声线又急又脆,带着少年人的莽撞。
沈梦雪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露肩白上衣的荷叶边在夜风里掀了个弧度,马丁靴的鞋跟在地面碾出半道浅痕。
视线里,一个黑影正疯了似的往前冲,衬衫被扯得歪歪扭扭,怀里还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跑起来像只慌不择路的野狗。
身后的追兵脚步声密集如鼓点,墨色劲装的袖口在风里翻飞——是布家暗卫的标志性装束。
“梦雪姐!快抓住他!”
布逸云的声音紧随其后,灰蓝色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很跳,他跑得急,额前的碎发都汗湿了,黏在饱满的额头上。
叶绾绾他们还在愣神,沈梦雪已经动了。
她没回头,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像片被风卷起的白叶,猛地拔起。
露肩上衣的白色在夜色里格外扎眼,深灰短裤的裤脚扫过墙沿的碎砖,带起几粒火星。
轻功展开时,身形几乎贴着屋顶的瓦片飞掠,足尖每一次点落都悄无声息,只有鬓边的碎发被风掀起,露出耳后那枚小巧的蓝宝石耳钉,在远处的路灯下闪了闪。
男人跑得极快,双腿像装了弹簧,在巷子里左冲右突,可沈梦雪的速度更快。
她在高低错落的房顶上辗转腾挪,身影时隐时现,像道白色的闪电,始终稳稳吊在男人身后三丈远的地方。
布家的暗卫在地面紧追,脚步声和呼喝声撞在巷壁上,反弹出嗡嗡的回响。
眼看男人就要冲出巷口,沈梦雪突然收了势。
她在一栋矮楼的房檐上微微屈膝,随即纵身跃下。
白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露肩的荷叶边被风撑得饱满,像只骤然收拢翅膀的鸟。
落地时,她屈膝卸力,黑色马丁靴重重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恰好挡在男人正前方。
男人淬不及防,猛地刹住脚,怀里的布包“啪”地掉在地上,滚出几锭闪着光的银元宝。
他抬头看见沈梦雪,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前的少女明明穿着娇俏的露肩装,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的紫宝石,周身散出的压迫感让他腿肚子都在打转。
“拦住了!”布逸云带着人追上来,气喘吁吁地扶着墙,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布家的暗卫迅速围拢过来,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将男人困在中间。
男人看看挡在身前的沈梦雪,又看看身后虎视眈眈的布家人,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举过头顶。
沈梦雪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身,给布家的人让开一条路,露肩上衣的荷叶边蹭过手臂,带起一阵极淡的凉意。
夜色里,她站在明暗交界处,白色的身影像枚锋利的玉簪,漂亮,却带着不容触碰的锋芒。
男人的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滚落的银元宝,指尖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饶、饶命……我再也不敢了……”他的声音嘶哑,额头上的冷汗混着尘土往下淌,滴在沈梦雪的马丁靴边,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布逸云几步冲上来,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抬脚就想踹过去,却被沈梦雪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她微微侧身,露肩上衣的荷叶边扫过布逸云的胳膊,带着点轻飘飘的阻力。
“还是交给布家主处理比较好。”她的声音很淡,紫色的眼睛没看那个男人,也没看布逸云,只是望着巷口昏黄的路灯。
布逸云愣了一下,随即挠挠头,讪讪地收回脚:“还是梦雪姐想得周到。
”他转头冲身后的暗卫使了个眼色,“把人带回去,好好审审,看看还有没有同党。”
暗卫们立刻上前,反剪了男人的胳膊往回拖。
男人的惨叫声在巷子里回荡,很快就被夜色吞没。
布逸云走到沈梦雪身边,脸上还带着点少年人的兴奋:“今天多亏梦雪姐了,这小子偷了我们布家库房的东西,要是跑了,我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沈梦雪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靴子。
刚才男人跪下的地方,溅了几点泥星子,在黑色的靴面上格外显眼。
她抬脚在地上轻轻蹭了蹭,没蹭掉。
“梦雪姐,我送你回去吧?”布逸云还想说什么,却被叶绾绾从车里探出来的脑袋打断了。
“不用了,我们送梦雪就行。”
叶绾绾的语气算不上热络,目光在布逸云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回沈梦雪身上,“快上车吧,风大了。”
沈梦雪点点头,转身往轿车走去。
露肩上衣的荷叶边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只不安分的蝶。
布逸云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出声,只是对着她的方向轻轻说了句“谢谢梦雪姐”,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卷走。
车门关上的瞬间,酒吧方向的喧嚣和巷子里的狼狈都被隔绝在外。
车内的香氛是沈梦雪惯用的白茶味,柔和得像层棉絮。
叶绾绾递过来一张湿纸巾:“擦擦吧,刚才那场面,看着就糟心。”
沈梦雪接过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靴子上的泥点。
白色的纸巾很快脏了一块,她皱了皱眉,把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布家的库房看守向来严密,能从里面偷出东西,这男人不简单。”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管他简不简单,落到布大少爷手里,有他好受的。”
归荑靠在椅背上,把玩着自己的发尾,“倒是你,刚才那一下也太险了,从房顶上跳下来的时候,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沈梦雪没说话,只是望着车窗外飞逝的夜景。
路灯的光晕在她紫色的瞳孔里明明灭灭,像揉碎的星子。
刚才在房顶上飞掠时,风声灌进耳朵,那种失重的快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在悬崖边吹风的日子——自由得像要飞起来,却又始终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
“明天的任务,资料我已经让若风整理好了,放在你书房的桌子上。”
叶绾绾发动了车子,引擎的声音很轻,“沈先生说,这次西岚国边境不太平,让你多带些人手。”
“知道了。”沈梦雪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金链。
蓝宝石在车内微弱的光线下闪了闪,像颗沉在水底的星。
车子平稳地驶离巷口,把布家的人和那个跪地求饶的男人远远抛在身后。
酒吧的霓虹越来越淡,最终缩成一个模糊的光点,消失在后视镜里。
沈梦雪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露肩上衣的荷叶边轻轻起伏,像睡着了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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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雪的睡裙刚换好,是件月白色的真丝款,裙摆垂到脚踝,绣着细碎的银线蔷薇。
她正抬手解着头发上的发卡,廊灯的暖黄光线透过镂空的雕花窗,在她身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伶儿轻浅的脚步声。
“小姐,布家那边派人来了,说布家主请您和先生过去一趟。”伶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梦雪捏着发卡的手顿了顿,紫色的眼睛在镜中映出一片平静。
她随手抓过搭在床尾的黑色丝绒睡袍,往身上一裹,系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
长发没来得及梳理,就那么松松垮垮地散在背后,之前烫的卷发早已恢复了自然的垂顺,发尾扫过睡袍的下摆,带着点未经打理的慵懒。
下楼时,客厅的水晶灯只亮了一半,沈磊果然还坐在书桌后,指尖夹着钢笔,月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
听见脚步声,他没抬头,只是淡淡道:“布庭风那边有新发现,走吧。”
车子驶到布家大门时,雕花铁门上的灯笼正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晃,橙红色的光在墨色的墙面上晃出流动的影。
布夫人已经等在门口,她穿了身墨绿色的劲装,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绿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淬了火的翡翠,见沈梦雪下车,伸手替她拉开车门,指尖碰到她睡袍的丝绒面料时,微微顿了顿。
“刚从床上叫起来?”白诗的声音带着点女将军特有的英气,却放软了些。
沈梦雪点点头,睡袍的领口滑下来些,露出肩头细腻的皮肤。
她没心思寒暄,跟着布逸云往地牢走,长头发随着脚步轻轻扫过睡袍的后背,像条墨色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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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火把插在石壁的铁架上,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那男人被铁链锁在刑架上,衬衫早已被血浸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见有人进来,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突然一僵。
直到沈梦雪走到他面前,他才看清来的是个姑娘——穿着月白睡裙,外面松松罩着件黑丝绒外套,长发铺了满背,眉眼精致得像幅画,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浑身都透着股与这地牢格格不入的干净。
男人突然安静下来,铁链摩擦石壁的哗啦声停了。
他盯着沈梦雪看了半晌,喉结滚动着,突然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急惶的恳切:“小姑娘,我看你这么年轻,也不是什么坏人。”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神却很亮,直勾勾地盯着沈梦雪:“你听我一句劝,赶紧走吧。这些大家族的人都不是好人,心黑得很。你现在看起来才十八九岁,正是该好好过日子的年纪,赶紧走,不要再来了,永远都不要再踏进这种地方。”
沈梦雪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睡袍的蕾丝花边被地牢的风掀起一角,露出纤细的脚踝,上面还没来得及穿鞋,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
她的长发垂落肩头,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和一点嫣红的唇,紫色的眼睛在跳动的火光下,像浸在水里的宝石,看不出情绪。
布家暗卫忍不住低笑出声,被布逸云一个眼神制止了。
男人还在自顾自地劝着,浑然不知自己对面站着的,正是他口中“心黑的大家族”里最不能惹的那位——沈家唯一的小姐,星渊集团的掌权人,手里握着的权势,能轻易碾平他见过的任何“大人物”。
沈梦雪抬手拢了拢散在胸前的头发,指尖划过丝绒睡袍的系带,忽然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像落在水面的雪,男人愣了一下,还以为她听进去了,眼神里刚燃起点希望,就见她转身对布逸云说:“审吧,我在外面等。”
月白的睡裙身影消失在地牢门口时,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望着那片飘动的衣角,喃喃道:“真是个好姑娘……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