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出卖(1/2)

布思瑰的血还在往下滴,每一滴砸在地毯上,都像重锤敲在沈梦雪的心上。

她蜷缩着身子,指缝间漏出的呜咽声混着浓重的鼻音,把月光都染得发涩。

“别碰我……”

当布思瑰的脚步声靠近时,沈梦雪猛地瑟缩了一下,卷发凌乱地贴在泪湿的脸颊上,像被暴雨打蔫的海藻。

她不敢抬头,那双刚刚恢复些许紫色的瞳孔里,还残留着猩红褪去的残影,映着地毯上那抹刺目的红。

布思瑰蹲下身,受伤的手臂悬在半空,绿眼睛死死盯着沈梦雪手边那只摔落在地的手镯。

它在月光下滚了半圈,浅紫的石面磕在地毯边缘的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响——那声音远不如真正的玉髓清脆,倒像是块普通的染了色的石头。

“这是什么?”布思瑰的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指尖避开伤口,轻轻挑起那只手镯。

石面冰凉,摸上去甚至能感觉到细微的磨砂感,和沈梦雪平日里佩戴的那些温润玉石截然不同。

沈梦雪的哭声猛地一顿,肩膀抖得更厉害了。“曲湘檀……给的……”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说……能压着……”

话音未落,眼泪又汹涌而出。

她当然知道这东西没用。

真正的镇灵环还在西跨院的药圃里,被曲湘檀锁在那个刻满符文的木盒里,据说还缺一味“血莲蕊”才能彻底完工。

这只替代品,不过是曲湘檀用普通灵玉仿的样子,最多只能让她在情绪稳定时多撑片刻,遇上刚才那种失控,连块像样的护身符都算不上。

布思瑰捏着那只假手镯,指腹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纹路。

月光从沈梦雪颤抖的发梢溜过,照亮她睡裙上的血点——那些暗红的渍痕像极了去年在战场上见过的、凝固在盔甲上的血,只是此刻沾在这样纤细的身上,显得格外残忍。

“所以你就带着这破烂玩意儿,半夜拿刀劈我?”

布思瑰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绿眼睛里翻涌的浪,“沈梦雪,你是不是觉得命太长了?”

沈梦雪猛地抬头,紫色瞳孔里蓄满了泪水,像盛着两汪摇摇欲坠的紫水晶。“我控制不住……”

她的声音碎得像被踩过的玻璃,“心口疼得像要炸开……脑子里全是……全是血……”

她想说她看到了小时候被四哥按在冰水里的画面,看到了被沈磊用藤条抽得趴在地上的自己,看到了那些被打断的肋骨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更汹涌的泪。

布思瑰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觉得手臂上的伤口没那么疼了。

她抬手,动作有些僵硬地碰了碰沈梦雪汗湿的卷发,指尖沾到一片温热的湿意——不知是泪还是汗。

“那镯子……”布思瑰顿了顿,绿眼睛扫过那只被扔在一旁的假手镯,“真的那么重要?”

沈梦雪点头,又摇头,哭得喘不过气。

重要的不是镯子,是能让她保持清醒的希望。是能让她不再伤害眼前人的可能。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卷起窗帘的一角,露出天边半轮残月。

月光斜斜地照进来,正好落在布思瑰流血的手臂上,血珠在光线下闪着诡异的红,像一颗颗即将融化的红宝石。

沈梦雪的目光粘在那道伤口上,突然猛地跪直身子,膝头撞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我去找曲湘檀……”她抓起那只假手镯,紧紧攥在手心,石面的冰凉透过皮肤渗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我现在就去要真的……”

布思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疯了?现在?”绿眼睛里的怒火终于压过了心疼,“你想让全沈家的人都知道你失控了?”

沈梦雪被拽得一个趔趄,掌心的假手镯硌得生疼。

她看着布思瑰手臂上不断渗出的血,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回地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砸在布思瑰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那怎么办……”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总不能……总不能一直这样……”

布思瑰看着她这副绝望的样子,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松开手,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条,草草缠在流血的小臂上。

黑裙的布料吸了血,迅速晕开一片更深的黑,像泼翻的墨。

“先处理伤口。”她站起身时,绿眼睛里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些,只剩下一种近乎疲惫的冷静,“天亮了再说。”

沈梦雪没动,只是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

那只假手镯还攥在手心,粗糙的石面磨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阵阵抽痛来得凶猛。

她知道,只要真正的镇灵环一天不在手上,这样的噩梦就永远不会结束。

月光依旧清冷,照在两人之间那片混合着血与泪的地毯上,像一幅无声的悲剧画。

布思瑰的声音像浸了冰,砸在沈梦雪耳边时,带着包扎伤口时不小心牵扯到的、细微的颤。

她看着沈梦雪蜷在地毯上的样子,卷发乱糟糟地铺着,露出的脖颈在月光下泛着脆弱的白——这副模样,和小时候趴在她肩头哭着说“想逃出去看海”的小丫头,几乎重合。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沈梦雪的睫毛颤了颤,沾着的泪珠滚下来,砸在手腕的红痕上。

她抬起头,紫色瞳孔里还蒙着层水雾,像被雨打湿的紫水晶:“什么?”

“你真当我傻呀!”布思瑰突然提高了声音,绿眼睛里翻涌着暗潮,“你那脑子里想的什么我能不知道?这阵子你看火艳和雪辞的眼神,恨不得把她们揣进兜里带走!”

沈梦雪被她说得一怔,随即低下头,指尖抠着地毯的纹路。

“我想带火艳和雪辞离开四大家族。”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们不该被困在这里,像我一样。”

“嗤——”布思瑰包扎的手猛地顿住,缠着布条的指尖掐进伤口边缘的皮肉里,血珠立刻从白布条下渗出来,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她抬眼看向沈梦雪,绿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吓人,“那你呢?”

沈梦雪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低了。

布思瑰看着她这副样子,突然觉得心口堵得发慌。

她想起小时候,沈梦雪趴在假山石上,晃着两条小短腿说“以后要带着你一起逃”,那时候她拍着胸脯说“好啊,我给你打掩护”。

可现在不一样了,布家的家训像藤蔓缠在骨头上,那些“不准背叛家族”“不准私通沈家”的规矩,早就把她磨得偏执又霸道。谁都能走,唯独沈梦雪不能。

她猛地站起身,转身走向梳妆台,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吹得沈梦雪的卷发晃了晃。

抽屉被拉开时发出“咔哒”一声,布思瑰从最里面摸出个深棕色的药盒,盒面上的铜锁已经氧化,泛着暗绿的锈。

“别想了。”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打开药盒时,里面的药瓶碰撞着发出轻响,“我先给你冲杯药,安神的。”

沈梦雪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的背影,黑裙的衣摆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像只受伤的夜行动物。

她想说“我不喝”,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看着布思瑰倒了温水,把几粒白色药片碾成粉末,混在水里搅出一圈圈涟漪。

药汁是浅褐色的,飘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布思瑰把杯子递过来时,绿眼睛里没什么光:“喝了。”

沈梦雪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仰头,药汁滑过喉咙时带着涩味,像吞了口掺着沙的泪。

没过多久,眼皮就开始发沉。

她看着布思瑰蹲在面前收拾药盒,绿眼睛在昏暗中忽明忽暗,像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

地毯上的血迹渐渐模糊,耳边布思瑰的声音也变得很远:“睡吧……睡醒了……”

后面的话没听清。

沈梦雪的头一歪,靠在布思瑰的膝头,呼吸渐渐均匀。

紫色瞳孔闭上时,睫毛上还挂着最后一滴泪,在月光下闪了闪,终究还是没掉下来。

布思瑰僵着身子,直到确认怀里的人彻底睡熟,才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沈梦雪汗湿的额发。

她的动作很轻,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绿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有得逞的暗喜,有藏不住的恐慌,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肯承认的、密密麻麻的疼。

“不准走。”她对着沈梦雪的睡颜,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谁都能走,你不能。”

月光从窗帘缝里钻得更深了,照亮沈梦雪恬静的睡脸,也照亮布思瑰指尖那抹未擦干净的、属于沈梦雪的血。

——————

布思瑰站在书房中央,绿眼睛里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碾碎。

她将沈梦雪那些藏在玩笑话里的计划、看火艳雪辞时眼底的挣扎,一字不落地砸在沈磊面前,连沈梦雪偷偷给妹妹们准备洛璃雅玉佩的细节都没放过。

“她想带她们走。”

布思瑰的声音冷得像冰,受伤的手臂还缠着渗血的布条,耳后朱砂痣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用星渊的私人航道,定在下个月月圆。”

沈磊听完,只是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指间的玉扳指,黄色瞳孔里没有波澜,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直到布思瑰转身要走,他才淡淡开口:“替我谢过布家主。”

布家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沈家。

布思瑰坐在车里,最后看了眼沈梦雪的阁楼,绿眼睛里翻涌着无人看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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