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老茶缸里的回甘(2/2)

沈星晚接过菊花,指尖触到花瓣的干香,忽然想起张大爷晚年的样子:背驼得像座桥,却总爱坐在茶社门口,手里攥着这茶缸,见人就递茶,说“喝口茶,日子就不苦了”。有次她问他“这辈子最甜的是什么时候”,老人呷了口茶,指着茶缸说:“就现在,缸子没漏,茶没凉,身边有人陪我喝,够甜了。”

雨停时,裂缝终于晾干了。沈星晚用细毛笔蘸着陶土胶,一点一点往裂缝里填,动作轻得像在绣花。小陈凑过来看,发现她在胶里掺了点金黄色的粉末。“这是啥?”

“张大爷种的那茬茶叶磨的粉,”她头也不抬,“这样补好,泡起茶来,裂缝里也能渗进茶香。”

补完缸子,沈星晚烧了壶开水,抓了把野菊花放进茶缸。水刚倒进去,就见裂缝处冒出细密的小泡,却一点没漏。茶香混着菊香漫开来,确实带着股淡淡的甜。

小陈捧着茶缸喝了一大口,忽然眼眶发红:“真有回甘……像我妈说的那样。”

沈星晚望着窗外的彩虹,忽然明白,有些老物件修的不是裂缝,是念想。就像这茶缸,补的是陶土,续的是日子——那些藏在茶缸里的清晨与黄昏,那些递茶时的笑语,那些“等一等”的耐心,早把苦日子泡成了甜。

傍晚小陈要走时,沈星晚把茶缸用棉布裹好递给他:“告诉阿姨,泡的时候多焖五分钟,张大爷说‘闷透了,甜才出得来’。”

小陈走后,沈星晚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把茶缸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近处的茶缸在余晖里泛着温润的光。她忽然想,所谓回甘,大概就是日子里的苦被慢慢熬成了甜,就像这茶缸上的裂缝,补好了,反而成了藏香的地方。

夜风渐起,她起身把茶缸的照片插进相册,旁边写上:“1978-2024,一缸茶,泡透了两代人的日子。”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像极了茶缸里茶叶舒展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