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老纺车旁的絮语(2/2)
“你爸当年还偷学过呢,”沈星晚笑了,“有次他学着摇纺车,把棉纱缠得像个乱麻团,你外太婆没骂他,还说‘男人学这个干啥?有这力气,多疼疼星晚就好’。”
小棠忽然指着布包底层:“太奶奶,这里有封信!”信纸已经脆得像枯叶,上面是外太婆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有力:“星晚吾女,纺车转,日子转,线不断,家不散。景琛是个好后生,你要跟他好好过,像线缠在锭子上,紧点,再紧点。”
沈星晚的手指抚过“线不断,家不散”几个字,忽然想起外太婆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纺车静静地立在墙角,锭子上的线垂着,像根没说完的牵挂。陆景琛握着她的手说:“妈说的线,是人心,只要咱们心在一处,家就散不了。”
周先生的母亲也来了,手里拿着个针线笸箩:“星晚妹子,我找着些老棉纱,你看还能用不?”她年轻时也是纺线好手,看到纺车就走不动道,坐在旁边帮着理线,“你外太婆教我的‘三指捏棉法’,我现在还没忘,线要捏在指根,才匀。”
两个老人一递一接,棉纱在纺车的转动下渐渐拉长,像把散落的时光重新织了起来。小棠在一旁看着,忽然说:“太奶奶,我也想学纺线,这样就能跟外太婆说话了。”
沈星晚把棉纱放在她手里,教她“三指捏棉”:“你外太婆能听见,她就坐在纺车旁,看着咱们呢。”
傍晚,雪停了,夕阳把雪地染成金红色。沈星晚把纺车搬到客厅,放在老座钟旁边,锭子上的棉纱在光里闪闪发亮。她知道,这纺车转了一辈子,转的从来不是线,是日子——是外太婆踩踏板的力气,是母亲缝汗巾的温柔,是陆景琛揣着布巾的暖意,是一辈辈人心里那根没断的线,缠着牵挂,绕着团圆,把苦日子纺成了甜,把散日子织成了暖。
小棠抱着红薯,坐在纺车旁唱外太婆的歌谣,声音奶声奶气,却把“线儿长,牵爹娘”唱得格外清楚。沈星晚看着她,忽然觉得纺车在轻轻转,锭子在慢慢摇,像外太婆在说:“你看,线没断,家也没散,日子还在转呢。”
窗外的月光落在纺车上,木头上的坑洼盛着雪光,像无数双眼睛,温柔地看着屋里的暖光,看着老纺车旁,那些没说完的絮语,在时光里,轻轻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