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雷破仙堂(2/2)
哈欠声刚落,一串串叽里咕噜、音节古怪、意义不明的“语言”就从她们嘴里冒了出来。那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尖锐如金属刮擦,时而低沉如野兽呜咽,完全不是她们本人平时的腔调!她们互相快速地“交谈”着,眼神空洞,表情木然,仿佛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整个厢房里的空气骤然变得更加阴冷粘稠,浓郁的檀香味和烟草味似乎被某种更腥膻、更原始的气息所覆盖。
“上身了!”姑父在我旁边低低地惊呼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上满是恐惧,手里的烟头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姑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看看炕上,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无措,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片刻之后,三位大姨的“交谈”停止了。她们几乎同时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深处,原本属于人的神采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狡黠、带着居高临下审视意味的幽光。尤其以刘大姨为甚,她原本微胖的身体似乎挺直绷紧了一些,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极其阴鸷,嘴角挂着一丝非人的、带着残忍兴味的弧度。
“刘大姨”——或者说,此刻占据了她躯壳的东西——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怪笑,那声音干涩刺耳,像是砂纸在摩擦骨头。它转动着僵硬的脖颈,那双冰冷的非人瞳孔死死地锁定了坐在墙边椅子上的我。
“小子,”它开口了,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有点意思……怪不得刚才看不透。我为什么……感应不到你身上的‘东西’呢?”它歪了歪头,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看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个黑窟窿,啥也瞧不见,就剩点……嗯……蚊子哼哼似的味儿。啧啧,看来你这道士……修的也不咋地嘛!连个护法的‘仙家’都养不起?” 话语里充满了赤裸裸的嘲弄和轻蔑。
“王阿姨”紧接着发出几声尖利的嗤笑,像是夜枭的叫声:“可不嘛!我刚才也感觉出来了,这孩子身上空荡荡的,啥修为都感受不到,就一股子气儿而已!这点道行,离咱们老仙家,那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怕是连门槛都没摸到吧?”她的语气更加刻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阿姨,此刻也被操控着加入了战团,她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假惺惺的“悲悯”:“唉,孩子啊……修行不易,你这才哪儿到哪儿?有啥不懂的,尽管开口问问咱们老仙儿。咱们老仙儿都是修行了上千年、上万年的老神仙了,指点指点你,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儿?别不好意思,错过了机缘!” 那话语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充满了诱惑和陷阱。
邪秽之气如同冰冷的毒蛇,在狭小的厢房里无声地蔓延,缠绕上我的脚踝,试图钻入骨髓。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三道充满恶意的阴冷意念,如同实质的针,正肆无忌惮地刺探着我的护身气机,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和戏谑。丹田深处,那沉寂的雷池开始不安地躁动,一丝丝灼热而暴烈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沿着经脉窜起,冲击着我的理智。指间的烟早已被我无意识中碾成了粉末。
忍?忍无可忍!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炕上那三张被异物操控、挂着非人表情的脸孔,声音平静得像冰封的湖面,却又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金属质感:
“三位阿姨,”我刻意加重了这个称呼,“咱们之间,差别太大了。谢过你们身后那些‘老仙儿’的好意。”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虽说我入道门时日尚浅,确实还在求索的路上。但若有不明之处,自有我清微伏魔院的恩师教导,传承有序,法脉清晰,就不劳烦你们——还有你们身上的那些‘东西’——费心了。”
这直白得近乎打脸的拒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滚油上。
“刘大姨”那张脸猛地扭曲了一下,眼中凶光大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不识抬举的东西!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它猛地一拍炕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炕桌上的瓜子花生都跳了起来。
“王阿姨”更是尖声厉啸起来,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跟他废什么话!让他见识见识真神的手段!小道士,你听好了!吾乃鸿钧老祖座下巡天护法!还不速速跪拜!”一股带着腥臊味的阴风凭空卷起,吹得她稀疏的头发乱舞。
“李阿姨”也不甘示弱,身体诡异地扭动着,声音忽男忽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叠音:“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尔等凡夫俗子,安敢藐视天威!吾奉法旨,特来度化于你!”她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着,像是在画什么拙劣的符咒。
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混乱、污浊、充满邪异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毒藤,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猛烈地冲击着我的识海!眼前仿佛幻象丛生:一会儿是金光万丈的“鸿钧老祖”虚影在云端俯视,一会儿是骑着青牛的“太上老君”拈须微笑,一会儿又是宝相庄严的“佛陀”口诵梵音……种种虚妄之相,光怪陆离,试图撼动我的心神,诱我屈服,逼我承认它们的“伟大”。
“跪下!”“皈依!”“还不赶快认输!”
混乱的咆哮和诱惑的低语在脑中疯狂炸响。姑姑在一旁吓得魂飞魄散,带着哭腔徒劳地喊着:“别……别这样!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啊!大仙儿息怒!大侄子你少说两句……”她想去拉刘大姨的胳膊,却被对方身上猛然爆发的一股阴冷气劲震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脸色惨白的姑父紧紧扶住。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我唇边逸出,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丹田气海之中,压抑已久的雷霆之力,如同被强行按入地壳的熔岩,终于找到了宣泄的裂口!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洪流自下丹田轰然炸开!那不是虚幻的感觉,而是真实的气血奔腾!狂暴而精纯的雷炁如同苏醒的远古巨龙,沿着督脉——人体阳脉之海——咆哮着向上冲撞!所过之处,脊椎大龙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只有我自己能听到的“噼啪”爆鸣!剧烈的胀痛感从尾闾直冲天灵盖,仿佛整条脊柱都要被这股蛮横的力量撑裂!
雷炁势如破竹,冲过命门、夹脊,在接近玉枕关时遇到了最后的阻碍。那里像是横亘着一道无形的、坚韧的闸门。狂暴的雷炁在闸门前疯狂地聚集、压缩、旋转,发出沉闷的雷鸣!每一次冲击,都带来头颅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和眩晕!
“给我——开!”
意念如刀,狠狠地斩向那无形的桎梏!
喀嚓——!一声只有灵魂能感知的脆响!玉枕关破!
积蓄到的雷炁如同决堤的洪峰,汹涌冲过玉枕,直灌百会!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闪电在头顶炸开!眼前不是金光,而是一片纯粹到极致的、令人短暂失明的炽白!整个头颅内部都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源自生命本源的低沉雷音!百会穴如同被烧红的烙铁贯穿,灼痛感尖锐无比,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通透、清明和掌控感!仿佛灵魂挣脱了最后一层无形的束缚,与天地间某种至刚至阳的伟力建立了直接的联系!
“嗡——!”
一股无形的、刚猛绝伦的气场以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厢房内浓稠的烟雾被这股沛然莫御的气劲瞬间排开、驱散!靠近我的几片枯叶被吹得打着旋儿飞向墙角!炕沿上散落的瓜子壳噼啪作响!姑姑和姑父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煌煌天威般的气息逼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极致的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