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血契秘辛(2/2)

他的语气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是希望?还是更深的枷锁?

“说来也怪,自从有了我,我爹就能走得更远了。虽然不能完全离开,但至少能去更远的镇上买点东西,活动范围大了不少。”陈大爷苦笑一声,笑容比哭还难看,“后来他才想明白,不是结界松了,而是那‘将军’……有了新的‘人质’!我,就是拴住他的那根绳!他要是敢跑,遭殃的就是我!我……成了那邪物拿捏我爹、拿捏我们陈家的把柄!”

“我就在这鬼地方长大。”陈大爷的声音充满了苦涩,“从小,我爹就不让我靠近后院,更不许打听那口被封死的洞。等我成年了,他才红着眼睛,把这血淋淋的秘密,连着那份比山还重的‘百年契约’,一起压在了我的肩膀上!”

“后院那两座坟,左边是我祖父,右边是我爹娘。中间那个……就是那将军的坟墓!也是他监控我们陈家的‘眼睛’!”陈大爷指着后院的方向,手指都在颤抖,“初一十五,月上中天,无论刮风下雨,我都得准时把最好的酒、最肥的肉、最粗的香烛,摆在那块黑碑前!少一次,晚一刻,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会有‘东西’在梦里警告你,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眼神中交织着刻骨的恐惧与压抑百年的怨恨:“军阀混战,鬼子入侵……那些年,死的人多了去了,我爹娘也没熬过去,早早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守着这三座坟!解放了,闹运动,破四旧……那些年,我吓得要死,白天装聋作哑,晚上心惊胆战地偷偷上供,生怕被人发现,扣上个‘封建余孽’的帽子拉去批斗!我活得……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为什么?”吴总忍不住问道,声音干涩,“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或者……想办法……”

“告诉谁?谁会信?”陈大爷惨然一笑,“那东西……是能显形的!是能要人命的!它在我梦里说过,只要敢泄露秘密,或者找人来对付它,它就先让我祖父和我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然后再让我……死得比他们还惨!” 他眼中是深深的恐惧,“我恨它!恨不得扒了它的坟!可我又怕它……怕它真的毁了我祖父和我爹!他们……死得已经够惨了,不能再连魂魄都保不住啊!”

他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沟壑纵横的脸颊:“因为这个,我不敢娶妻,不敢生子!我怕害了人家姑娘,更怕再生下个孩子,继续给那鬼东西当‘人质’!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人守着这鬼地方,守着这见不得人的秘密,守着这……百年血契!像个活死人!”

客厅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陈大爷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喘息声。窗外阳光的余晖斜斜照入,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显得无比孤独和凄凉。那百年的恐惧与怨恨,如同无形的枷锁,不仅锁住了这片土地,也锁死了他的一生。

吴总坐在那里,浑身冰凉,他终于明白陈大爷眼中那份深不见底的疲惫与绝望从何而来。这不仅仅是一座不肯搬迁的老宅,更是一个被诅咒的灵魂,在绝望中等待百年刑期的终结。

客厅里弥漫着陈大爷讲述完百年秘辛后的死寂。那沉重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化作了有形的寒气,缠绕在吴总周身,让他如坐针毡。他看着眼前这个枯瘦、佝偻的老人,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同情、惊骇、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面对未知的深深恐惧。

“陈老……”吴总的声音干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试图驱散那彻骨的寒意,“后院……那位……您……您见过它吗?我是说,真真切切地……看见?”

陈大爷缓缓摇头,动作迟缓得像生锈的机器:“那个盗洞,我祖父和我爹爬出来之后,用石头和土封死了。我爹在的时候,严禁我靠近后院,更别说那坟头了。他走了以后……”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悸,“也只有到了初一十五,还有农历七月鬼门开的时候,我才敢端着供品,去那黑碑前……匆匆拜一拜,放下东西就走,绝不多待一刻。那地方……邪性得很。”

“那……那位将军呢?”吴总追问道,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您见过它……本尊?”

陈大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端起早已冰冷的茶杯,手微微颤抖,茶水溅出几滴在枯瘦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梦里……见过。”他的声音飘忽,带着梦呓般的恍惚,“每次上完供,那晚的梦就特别沉,特别真。有时候,会‘见’到一团黑影,模模糊糊的,就立在后院那黑碑的位置。它不说话,或者说……说的话我听不懂,只有一种冰冷的‘意念’传过来,像针扎进脑子里。”他痛苦地皱紧眉头,“大多是警告……‘今年尚安’,‘莫生异心’……还有……”

陈大爷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

“还有什么?”吴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陈大爷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压下涌到喉咙口的惊悸,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后院方向,然后对着吴总做了一个极其严厉的噤声手势!食指竖在干瘪的嘴唇前,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警告!

吴总瞬间头皮发麻!作为商场老手,他立刻明白了——有些东西,知道本身就是一种危险!那个“将军”在梦中所说的“还有”,恐怕是足以招致杀身之祸的禁忌!

他立刻闭紧了嘴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陈大爷见他识相,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但那恐惧的阴影依旧笼罩着他。“事情……就是这个事情。”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与麻木,“所以,我不能搬。我守着这里,不是贪图什么,是怕害了别人!要么……等我死了,这债也算到头了。要么……就等那百年之约满了,一百年!一天都不能少!”

“一百年?”吴总抓住了这个关键的时间点,急切地问,“现在……离一百年,还有多久?”

陈大爷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窗外惨淡的夕阳光晕,那光芒仿佛也带着一种不祥的计数意味。他伸出枯瘦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屈起,像是在拨动无形的算盘珠,最终,定格在某个数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