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九嶷谒祖(1/2)
“汝何不亲自去问祖元君?”
魏祖师那带着一丝促狭笑意的余音,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祖元君!祖舒元君!讳舒,又名遂道,字昉仲,乃月孛化身,清微派开山祖师!其性烈令肃,统辖雷霆,变相万千,或乘龙仗剑,役使万灵,或金冠素服,坐镇洞府。其威严之盛,连雷部神将亦不敢稍有懈怠,嗔责立至!又号“通化一辉元君”。史载,祖元君正是唐时零陵永州祈阳县人——也就是今日的永州之地!
永州!与衡阳近在咫尺!冥冥之中,仿佛祖师指引。既已身在衡阳,岂能错过祖师故里?尽管史海茫茫,并无明确遗迹指向具体地点,但寻仙问道,名山大川向来是首选。永州最负盛名的,莫过于道教三十六洞天之一的九嶷山——太虚洞天!
周日清晨,天光微熹。在衡阳街头租了一台车,便踏上了前往永州的高速。车轮飞驰,窗外风景流转。湘南的山水与衡岳的雄秀略有不同,更显清丽婉约。丘陵起伏,稻田如茵,间或有白墙黛瓦的村落点缀其间,炊烟袅袅,一派恬静的田园风光。这里是周敦颐的故里,《爱莲说》的清雅仿佛浸润了此方水土;亦是柳宗元谪居十年之地,《永州八记》的山水幽情、《捕蛇者说》的沉郁顿挫,似乎仍在这片土地上低回;还是草圣怀素的桑梓,那狂放不羁的笔意,仿佛化作了山间奔流的姿态;更有传说,八仙之一的何仙姑亦出身于此,为这片土地更添几分仙气。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在思接千载的遐想中倏忽而过。
终于抵达九嶷山脚。峰峦叠翠,云雾缭绕,一股苍茫远古的气息扑面而来。第一站,必是拜谒舜帝陵。作为迄今为止国内发现的最古老帝王陵寝,享有“华夏第一陵”之誉,其意义非比寻常。陵区规模宏大,古木参天,肃穆庄严。高大的石坊、长长的神道、巍峨的殿宇,无不彰显着对这位人文始祖的至高尊崇。行走其间,触摸着沧桑的石刻,感受着那份穿越数千年的厚重历史与文明薪火相传的庄严,心中唯有虔诚与敬畏。舜帝南巡,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嶷。传说中,西王母感其德政,曾以昆仑美玉制成十二支玉琯相赠。舜帝在九嶷山南风坳奏响《韶乐》、《南风歌》,引得“神人以和,凤凰来仪”。后世在九嶷山舜祠旁发现的“玉琯岩”,便是这段仙凡佳话的永恒见证。站在陵前,遥想上古圣王遗泽,更觉自身渺小,道心却愈发坚定——此来,亦是追寻另一位在此地诞生的道门祖师的足迹。
拜别舜陵,便开始攀登九嶷。山不算奇高,却极尽灵秀。作为“太虚洞天”,其美在于幽深奇绝。山径蜿蜒于翠谷之间,两旁古木虬枝,藤萝垂挂,奇花异草点缀其中。溪涧潺潺,清可见底,水声淙淙,如鸣佩环。时有飞瀑流泉自崖壁倾泻而下,如白练悬空,碎玉飞珠。登高望远,群峰如黛,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我刻意放慢脚步,呼吸着清冽纯净、仿佛蕴含着远古灵气的山风,感受着这片孕育了祖元君的土地所特有的“风气”——一种融合了上古遗韵、楚地民风与道家灵秀的独特气质。行至玉琯岩,抚摸着那传说中西王母赠玉琯的遗迹,更觉时空在此交错,仙凡于此相连。
流连忘返,下山时已是暮色四合。在山下寻了家颇具当地特色的餐馆,品尝了鲜美的永州血鸭、滑嫩的东安鸡,佐以山野时蔬,慰藉了一天的劳顿。随后入住一家紧邻山脚的酒店。特意选了间带观景阳台的房间,推门而出,九嶷山巨大的、沉默的剪影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夜色中的山峦更显神秘幽深,轮廓在星月微光下勾勒出磅礴的气势。山风带着凉意和草木清香,吹散了白日的燥热与疲惫。
夜渐深,万籁俱寂。我盘膝坐于阳台,面对这沉睡的千古名山,开始了内炼第二阶段的第一次正式修持。新的法门,新的路径,体内真炁的运行轨迹与强度都与第一阶段截然不同,带来新奇而略带生涩的体验。心神沉入那玄妙的内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更为活跃也更具力量的“炁流”,感受着它冲刷经脉、滋养窍穴的微妙变化。
就在我沉浸于这内炼的奇妙状态,细细体味着新阶段的不同时——
“听闻汝在寻我,胆敢扰吾清静?!”
一个清越、冷冽、如金铁交击般带着不容置喙威严的女性声音,如同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我灵台深处炸响!这声音如此突兀、霸道,毫无魏祖师那种春风化雨般的温润,更似一柄裹挟着万钧雷霆的镇魔神剑,悍然劈开了内炼的宁静!
我心神剧震,三魂七魄都似被这雷音慑住!愕然、疑惑瞬间充斥意识,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以意念恭敬回应,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栗:“弟子……弟子惶恐!敢问……是哪位神尊圣驾降临?”
“哼!” 一声冷哼,带着金石之音,如同重锤敲在心头,那声音的主人显然极度不悦,“既来此地,犹作此问!聒噪!” 这简短斥责,干脆利落,嫌弃之意溢于“言”表,瞬间印证了我心中对这位祖师的预判——刚烈、直率、厌弃虚文缛节,与魏元君的温婉含蓄判若两样!那份源自“性烈令肃”、“虽雷神亦加严励”的赫赫威压,隔着无尽虚空,都如实质般碾压而来!
话音未落,眼前的虚空景象陡然一变!一个极其清晰、凝实的身影毫无过度地显化出来!除了面容依旧笼罩在一层流动的光晕中无法看清,其身形、姿态、服饰的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真实得仿佛触手可及!
那身影,窈窕而挺拔,迥异于魏祖师的端方雍容,自有一股利落飒爽的英气。青丝如墨瀑垂落,仅以一支灵蛇吐蕊状的玉簪斜绾,生机跃动间透着不羁。身披一袭赤霞绛云衣,衣料仿佛由流动的火焰与晚霞织就,红芒流转,炽烈袭人,轻盈中蕴藏着不容亵渎的威严。腰间不见玉带束缚,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灵光灼灼的赤炎藤影自然盘绕,其上点缀的玲珑玉花如同凝固的星火。
赤足点落!足尖所及之处,青紫雷芒轰然炸裂,交织着衣袂流淌的赤炎,瞬间凝成威严赫赫的雷火之轮!步步踏出,皆是焚空裂宇之印!
虽面容隐于光晕之后,但那光影透出的“眉宇”间,春山澹泊的生机下潜藏着焚尽邪祟的决绝;而“眼眸”所映照的深邃太虚,智慧之外更添洞穿九幽、执掌雷霆的锐利锋芒!
这形象,这气质,这出场的方式……与我心中那个模糊却强烈的印象瞬间重合!
赤绡缠臂踏云霓,跣足凌虚震九畿。
金甲破空星髓沸,朱衣戮杀鬼精啼。
红练灭妖血纷纷,神雷一斥灭劫灰。
裂石啸风霆电彻,玄威怒处万灵低。
果然!典籍所载,字字不虚!面对这位执掌雷霆、动辄嗔责的开山祖师,任何解释与客套都显得苍白可笑。唯有以最纯粹的弟子之礼,方能稍安其心。
意念之中,我毫不犹豫,便要行那三拜九叩的大礼:“清微门下弟子,叩拜祖元君圣尊!”
“起!” 那冷冽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力量将我托起,“繁文缛节,虚耗光阴!免了!” 她仿佛能洞穿时空,一眼看尽我过往行止,语气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与一丝不满,“优柔寡断,妇人之仁!遇邪祟妖氛,何须踌躇?当以雷霆之势,立斩不赦!煌煌天威之下,岂容魑魅魍魉苟延残喘?清微法剑,岂是凡铁摆设?!” 话语如连珠霹雳,直指我心性弱点,毫不留情地训斥我之前的迟疑,字字句句皆在强调以雷霆扫荡邪魔的绝对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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