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玄冥执律(2/2)
“威——武——!”两侧鬼卒以棍杵地,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低吼,声浪在大殿中回荡,更添肃杀。
两名身材高大的鬼卒押着一个瑟瑟发抖、身形虚幻的中年男子魂灵上前,按跪在堂下。那魂灵面色惨白,眼神涣散,周身还残留着阳世的一丝浊气。
张判官将一份卷宗送至我面前。我展开一看,上面以朱砂小楷记录了此魂生平:
【张奎,男,享年四十八。生前为陇西府衙库吏。罪状:利用职务之便,监守自盗,累计窃取官银一千二百两;克扣赈灾钱粮,致流民三十七人冻饿而死;收受贿赂,徇私枉法,制造冤狱三起。善行:无显着记录。】
我看罢,心中已有定数。拿起案上那枚触手冰寒、刻有“幽冥法令”四字的惊堂木,用力一拍!
“啪!”
清脆的响声在大殿中激荡,带着震慑魂灵的力量。
“堂下罪魂张奎!尔生前身为朝廷吏员,不思报效,反监守自盗,克扣赈粮,受贿枉法!致使百姓流离,冤狱横生!孽镜台前,还不从实映照,更待何时?!”我的声音在这森严环境中,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威严。
两名鬼卒立刻将瘫软的张奎架起,拖至那面巨大的孽镜台前。
镜面原本的雾气一阵翻涌,渐渐清晰起来。如同皮影戏般,一幕幕画面快速闪过——深夜潜入银库,将雪花银塞入袖中;赈灾粥棚前,狞笑着将掺杂沙石的薄粥分发给面黄肌瘦的灾民;公堂之上,收取富户银钱,将无辜平民屈打成招……每一幕都清晰无比,连同他当时内心的贪婪、侥幸与冷酷,都如同无形的波纹,清晰地传递给殿内所有“人”。
“不!不!不是我!”张奎魂体剧烈颤抖,试图挣扎,却被鬼卒死死按住。
画面最终定格在他因酗酒过度,暴毙于家中,留下孤儿寡母受人唾弃的场景。
“证据确凿,尔还有何话说?!”我再次拍响惊堂木。
张奎看着镜中自己那丑陋的嘴脸,又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冰冷目光,尤其是那高踞玉阶之上的秦广王虽未发声,却如同天道般无情的注视,他终于崩溃,瘫倒在地,涕泪横流:“我认罪!我认罪!小人猪油蒙了心,小人知错了!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啊!”
我看向张判官,他微微点头,示意证据链完整。
我提笔,在那空白判词玉册上,以张判官事先教授的阴司符文书写判词:
【罪魂张奎,身为吏员,贪渎害民,罪大恶极。依《幽冥律·官吏篇》,判:押赴二殿楚江大王处,入“火翳地狱”,受火焚、剜心、拔舌之刑,刑期一百五十载。刑满,再议转生。】
写罢,将玉册呈给张判官复核。张判官看过,送至秦广王案前。秦广王目光扫过,拿起案头一枚散发着寒气的玄冰判官笔,在判词末端轻轻一勾。
“准判。”
二字落下,判词玉册瞬间化作一道黑光,没入张奎魂体,形成一道无形的枷锁。两名鬼卒毫不留情,将其拖拽下去,凄厉的求饶声渐行渐远。
我心中并无波澜,此等蠹虫,罪有应得。
“威——武——!”鬼卒的低吼再次响起,压下张奎残余的哭嚎。
张判官声音平稳无波,再次宣道:“带罪魂,钱百万!”
不多时,一名身着锦缎寿衣、脑满肠肥的魂灵被押上堂来。他虽面露惊惧,但眼神深处仍残留着一丝生前惯有的精明与算计。卷宗随即送至我面前:
【钱百万,男,享年六十一。生前为江南盐商,富甲一方。罪状:为牟暴利,长期贩卖掺沙潮盐,以次充好;勾结官府,打压良善,致数家同行破产,含恨自尽;放印子钱,利滚利,逼死借贷贫民十七户;生活奢靡,挥霍无度,尤以“珍珠白玉翡翠汤”(实为虐杀幼童取脑髓)一事,骇人听闻。善行:曾捐资修缮家乡桥梁一座。】
看到“珍珠白玉翡翠汤”及其注解,我胃里一阵翻腾,怒火瞬间冲散了初次审判的紧张。此等为口腹之欲行此禽兽不如之事的奸商,其心可诛!
“啪!”惊堂木巨响,我厉声喝道:“堂下钱百万!尔为富不仁,盘剥乡里,草菅人命,更行此天人共愤之恶食!孽镜台前,还不现形!”
鬼卒将其拖至孽镜台前。镜中景象流转:堆积如山的劣质盐巴被掺入沙土;破产商人悬梁自尽,家人哭嚎;贫民被逼卖儿鬻女,家破人亡;最后,是那极其残忍的“名菜”制作过程,幼童惊恐的眼神与钱百万大快朵颐的满足表情形成狰狞对比……镜象甚至将他内心的得意、对他人生命的蔑视,都赤裸裸地呈现出来。
“大人!冤枉啊!”钱百万眼见镜像,立刻叫嚷起来,“那些都是下面人做的,与我无关!我修桥铺路,是积了德的!我捐了钱的!”
“住口!”我怒斥,“孽镜昭昭,岂容尔狡辩!尔之善行,不过九牛一毛,焉能抵其滔天罪业?!依《幽冥律·商事、人命篇》,判:押赴四殿五官大王处,入‘合大地狱’,受碓磨、锯解、油锅之刑,刑期三百载!其不义之财,尽数折算业力,加重刑罚!刑满,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为人!”
判词书写,呈送,秦广王朱笔一挥:“准判。”
钱百万面如死灰,瘫软如泥,被鬼卒像拖死狗般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