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流不息（2/2）
“春桃……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皇帝看向她：“她是你的宫女，由你决定。不过朕建议，留她一命。她虽是帮凶，但也是被迫，况且……留着她，或许还能引出幕后之人。”
林微明白皇帝的意思。春桃的弟弟还在那些人手里，若那些人还想利用春桃，或许会再次联系她。到时候，就能顺藤摸瓜。
“臣妾明白了。”她低声道，“臣妾会妥善处理。”
皇帝点点头，站起身：“朕该走了。你好生休息，这几日不必去请安，好好照顾霁儿。”
“皇上……”林微忽然叫住他，“那个黑影……往西六宫方向去的黑影，皇上可查到了？”
皇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朕会查。你安心便是。”
说完，他大步离去，玄色斗篷在夜色中翻飞，很快消失在宫门外。
林微独自站在门口，夜风吹来，带着夏日特有的湿热，却吹不散心头的寒意。
皇帝终究没有告诉她全部。那个黑影，西六宫，他明明知道什么，却选择隐瞒。
为什么？西六宫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还是说……那里有他想要保护的人？
和贵妃？还是别的什么人？
林微不敢再想下去。她关上门，走回霁儿身边。孩子还在睡，小手无意识地抓着被角，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梦话。
她俯身，轻轻吻了吻儿子的额头。
“霁儿，别怕。”她低声说，“娘亲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娘亲都会保护你。”
窗外，夜色正浓。
而深宫之中的暗流，从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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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日，宫中发生了许多事。
首先是寿康宫正式封宫。皇帝下旨，贵太妃病重需静养，除太医和指定的宫人外，任何人不得进出。那道沉重的宫门一关，便将昔日的太后彻底隔绝在了深宫之中。
其次是宫人大清洗。内务府以“整顿宫纪”为由，陆续遣散、调离了上百名宫人。其中大部分都与崔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整个过程雷厉风行，却又悄无声息，等各宫主子察觉时，身边已经换了一批新面孔。
永寿宫也不例外。林微借机将宫人换了大半，只留下张嬷嬷、冯三娘、周娘子等几个绝对可信的。春桃被关在柴房里，每日有人送饭送水，却不准任何人接触。
霁儿的身子一日日好起来。孙太医每日来诊脉，调整药方。到了第三日，孩子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灵动。
“娘……花花……”霁儿指着庭院里的茉莉，奶声奶气地说。
林微抱着他，走到茉莉丛边。盛夏时节，茉莉开得正盛，洁白的花朵在绿叶间摇曳，香气袭人。
“这是茉莉，香不香？”
霁儿用力点头，伸出小手想去摘，又怯怯地缩回来，抬头看林微：“可以吗？”
“可以。”林微摘下一朵，别在霁儿衣襟上，“霁儿喜欢，就戴着。”
孩子高兴地笑了，那笑容纯净无瑕，驱散了林微心中多日的阴霾。
然而平静的表象下，暗涌依旧。
第四日清晨，冯三娘带来了一个消息：春桃的弟弟找到了。
“人在京郊的一处庄子里，找到时……已经死了。”冯三娘声音沉重，“看样子是被人灭口的，死了至少有五日。”
五日。那是在春桃被查出之前。也就是说，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
林微闭了闭眼：“尸体呢？”
“已经悄悄运回来了，安置在京中的义庄。奴婢已经派人去通知春桃的家人，只是……她父母早亡，只剩一个年迈的祖母，怕是受不住这个打击。”
“给些银子，好生安葬吧。”林微道，“另外，春桃那边……我亲自去跟她说。”
柴房里，春桃蜷缩在角落，听到开门声，猛地抬起头。几日不见，她憔悴了许多，眼睛红肿，脸上满是泪痕。
见到林微，她立刻扑过来，跪在地上磕头：“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求娘娘救救奴婢的弟弟！求求您！”
林微看着她，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是恨？是怜？还是悲哀？
“春桃，”她缓缓道，“你弟弟……找到了。”
春桃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真的？他在哪儿？他还好吗？”
林微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他死了。”
春桃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林微，像是没听懂这话的意思。许久，她忽然笑了，那笑声凄厉又癫狂：“死了？他死了？哈哈……他死了……”
笑着笑着，她忽然嚎啕大哭，整个人瘫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喊着：“小弟！小弟啊！是姐姐害了你！是姐姐害了你啊！”
林微站在她面前，任由她哭。这一刻，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也不知道该如何责备。
等春桃哭得没了力气，林微才缓缓开口：“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你弟弟被挟持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
春桃抬起头，眼中是死一般的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小弟他才十四岁……他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在他们眼里，所有人都只是棋子。”林微蹲下身，与她对视，“包括你，包括你弟弟，包括贵太妃，甚至包括崔婉——所有人都只是实现他们野心的工具。用完了，就可以丢弃。”
春桃浑身颤抖：“娘娘……奴婢……奴婢该怎么办……”
“两条路。”林微站起身，“第一，你以谋害太子的罪名被处死，你弟弟的事，本宫会帮你料理后事，给你祖母养老送终。”
“第二呢？”
“第二，你戴罪立功。”林微看着她，“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还会联系你，或者联系其他棋子。你要做的，就是等，等到他们再次出现，然后告诉本宫。”
春桃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娘娘……您还信奴婢？”
“本宫不信你。”林微实话实说，“但本宫信你对你弟弟的感情。那些人杀了他，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春桃的眼中迸发出仇恨的火光。她重重磕了个头：“奴婢愿意！奴婢愿意戴罪立功！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机会，为小弟报仇！”
“好。”林微点头，“从今日起，你搬回原来的住处，一切如常。但冯三娘会看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本宫掌控之中。若敢有二心——”
“奴婢不敢！”春桃连连磕头，“奴婢这条命是娘娘的，只求娘娘让奴婢为小弟报仇！”
林微看着她，心中暗叹。仇恨是最好的枷锁，也是最锋利的刀。春桃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复仇的念头支撑着她。这样的人，用得好，是把利刃；用不好，则会反伤自身。
“起来吧。”她道，“好好梳洗，明日开始，继续当差。”
“谢娘娘！谢娘娘！”
林微走出柴房，阳光刺得她眯起眼。庭院里，霁儿正在张嬷嬷的看护下蹒跚学步，见到她，开心地张开手臂：“娘……抱……”
她走过去，抱起儿子。孩子身上的奶香混着茉莉的芬芳，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
“娘娘，”张嬷嬷低声道，“春桃她……真的还能用吗？”
“暂时还能。”林微道，“但需严加看管。她的忠心已经碎了，现在支撑她的只有仇恨。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仇恨，指向该指向的人。”
张嬷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林微不再解释。她抱着霁儿，看向远方宫墙。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那些未了的恩怨，就像这盛夏的蝉鸣，聒噪不休，却又无孔不入。
但没关系。
她低头，亲了亲霁儿的脸颊。
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风雨，她都会带着儿子，一步一步走下去。
直到，将所有的威胁，全部清除。
直到，真正站在无人能及的高处。
（第十五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