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潜在的裂痕(1/2)
秋日的梁山,层林尽染。山道两旁,枫叶如火,银杏似金,景色美不胜收。然而在这片绚烂之下,一些不易察觉的裂痕,如同冬日来临前岩石上细微的冰纹,正悄然蔓延。
这日午后,聚义厅东侧的校场上,正进行着一场步骑对抗演练。卢俊义亲自指挥着两百马军,对阵林冲统领的四百步军。这是陆啸要求的实战化训练——步军要演练如何结阵防御骑兵冲击,马军则要学习如何在严整的步兵阵型前寻找破绽。
“步军,结龟甲阵!”林冲手持长枪,立在阵前,声音沉稳。
四百步卒迅速移动,前排盾牌手将包铁大盾重重顿地,盾缘相接,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墙。第二排长枪手将丈二长枪从盾牌间隙斜刺而出,形成一片枪林。第三排则是弓弩手,弓已上弦,弩已张机。
对面百步外,卢俊义端坐马上,看着眼前这严整的阵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随即又被争胜之心取代。他回身对身后的马军喝道:“儿郎们,林教头的步阵固若金汤,但咱们马军也不是吃素的!记住训练要领,分两队,侧翼扰袭,寻机破阵!”
“得令!”两百骑兵齐声应和,马蹄刨地,尘土微扬。
演练开始的号角响起。
卢俊义将马军分为左右两队,各百骑,他自己领右队,副将单廷珪领左队。两队骑兵并不直接冲击步阵正面,而是绕着步阵两侧游走,寻找薄弱环节。
“弓弩手,仰射!目标——敌骑!”林冲下令。
嗡嗡的弓弦振动声中,箭矢如蝗飞出。但骑兵移动迅速,且与步阵保持距离,大部分箭矢落空,偶有射中的,也因距离较远未能穿透皮甲。
卢俊义看准一个时机,突然率队从右侧急速逼近,做出要冲击的态势。步阵右侧的盾牌手不由得紧张,阵型微微内缩。
“稳住!那是佯动!”林冲喝道。
果然,卢俊义在进入五十步距离时突然转向,绕了回去。而左侧的单廷珪却趁步军注意力被吸引,率队真正发起了一次试探性冲击!
“左翼,枪阵前突!”林冲及时调整。
左侧长枪手齐喝一声,枪尖又向前探出半尺。单廷珪的骑兵在三十步外急停,转而抛射了一轮箭矢,然后迅速撤离。
步军阵中有几人中箭——箭头上包着石灰,在衣甲上留下白点,代表“伤亡”。
演练持续了半个时辰。最终,马军未能真正冲破步阵,但步军也付出了三十余人“伤亡”的代价,且阵型多次被调动,露出过短暂破绽。
鸣金收兵后,双方将士各自归队。卢俊义下马走向林冲,抱拳笑道:“林教头指挥若定,步阵坚如磐石,卢某佩服!”
林冲还礼:“卢员外用兵灵活,马军来去如风,林某也是受益匪浅。”
两人客气寒暄,表面一团和气。但各自回营后,情况却有些不同。
林冲回到左军大帐,解下头盔,对副将说道:“今日演练,步阵本可更稳固。若在真正战场上,我还会在阵前布置拒马、陷坑,马军根本近不得身。”
副将点头:“林教头说的是。不过卢员外的马军确实精锐,那些骑术,那些配合,非经年训练不可得。”
“精锐是精锐,”林冲喝了口水,“但太过注重花巧。战场上哪有那么多迂回空间?若真遇上金兵铁骑,那般重甲冲锋,靠游射扰袭可不管用。”
另一边,卢俊义回到后军,单廷珪一边帮他卸甲一边说:“员外,今日咱们虽未破阵,但步军被咱们调动得团团转,若实战中抓住一次破绽,就能凿穿进去!”
卢俊义淡淡道:“林教头用兵沉稳,确有大将之风。不过……”他顿了顿,“步军战术略显保守,一味固守,缺乏变通。若是我指挥步军,会在马军迂回时,主动派小队出击,打乱马军节奏。”
单廷珪笑道:“员外说的是。不过林教头他们毕竟是梁山老人,经验多是从以往对阵官军的山地、水战中得来,野战对骑确实非其所长。”
这话说得随意,却点出了一个事实:梁山原有的头领们,擅长的是依山傍水、出奇制胜的“非对称作战”;而卢俊义、关胜这些出身正规军的将领,更熟悉堂堂之阵、正正之旗的野战对决。
理念的差异,加上资历的深浅,便成了裂痕滋生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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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讲武堂的高级军官课程上,这种差异更加明显地暴露出来。
今日主讲的是“步骑协同战术”,由陆啸亲自主持,林冲、卢俊义、关胜、鲁智深、武松等高级将领都在座听课讨论。
陆啸先讲了几个战例,然后抛出问题:“若我军以步军为主力,配属少量马军,在平原地带遭遇敌军优势骑兵,当如何布阵应敌?”
鲁智深第一个开口,声如洪钟:“这有何难?步军结硬寨,多备弓弩,让那些骑马的崽子来冲便是!来多少,洒家的禅杖拍死多少!”
众将轻笑。武松补充道:“鲁大哥说得在理。还可利用地形,引敌军至不利骑兵展开之处,设伏击之。”
林冲沉吟道:“步阵要厚实,中军持重,两翼可适当前出弓弩手,延滞敌军冲锋速度。马军应置于阵后或侧后,待敌军攻势受挫时,再出击追击或侧击。”
这些都是梁山传统将领的思路,核心是“防守反击”,依托阵型和地形。
卢俊义与关胜对视一眼。关胜抚髯道:“林教头、鲁提辖所言稳健,但未虑及一点:若敌军不急于进攻,而是以骑射远距离袭扰,疲我军力,耗我箭矢,待我军疲惫、阵列松动时再行冲击,又当如何?”
鲁智深眼睛一瞪:“那就杀出去!总不能干挨打!”
卢俊义接口道:“鲁提辖勇猛,但步兵出阵追击骑兵,恐反遭其害。依卢某之见,步兵结阵固然重要,但不可一味固守。当编组精锐突击部队,配以大盾、强弩,在骑兵掩护下主动前出,建立前沿支撑点,压缩敌军活动空间。同时,我军马军不应只待命阵后,而应更积极地进行反制性出击,与敌骑争夺战场控制权。”
林冲微微皱眉:“卢员外此法,需要步兵有极强的战场机动能力和独立作战能力,且步骑配合须极为默契。稍有差池,出击部队便可能被敌军骑兵分割包围。”
“所以平日训练便要从严从难。”关胜道,“不能因怕出错便不敢尝试新战法。卢员外曾在河北与辽骑周旋,其法必有其道理。”
鲁智深嘿了一声:“关将军,你这话说的,好似咱们以前的打法就不行似的。梁山兄弟以往以步对骑,也没吃过亏!”
关胜忙道:“关某绝非此意。只是兵无常势,需多备方案。”
陆啸在上首静静听着,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和语气。他能听出,鲁智深的话里带着一丝被质疑的不悦;林冲虽然克制,但显然对卢俊义那种更主动、更依赖骑兵的打法有所保留;而卢俊义和关胜,则隐隐流露出一种“正规军出身,更懂野战”的自信。
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经验、出身带来的视角差异。
陆啸轻咳一声,众人安静下来。
“诸位所说,皆有道理。”陆啸缓缓道,“鲁大师、武松兄弟善用奇正,林教头稳如磐石,卢员外、关将军长于野战机动。这些,都是我梁山的宝贵财富。”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地图前:“但诸位要明白,我们未来的敌人,可能不只是宋军。北方的金人,其骑兵之锐、战法之凶,恐远超我等以往所见。他们既能如山洪般重甲冲锋,也能如群狼般游射袭扰。只会守,或只会攻,都可能吃亏。”
众将神色肃然。
“所以,”陆啸转身,目光扫过众人,“我们要兼收并蓄。步兵既要练就铁壁般的防御,也要具备匕首般的突击能力。马军既要能正面冲阵,也要精于游斗扰袭。步骑之间,更要练到如臂使指。”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从明日起,各军抽调精锐,组建混编演练部队。林教头,你负责步军战术整合;卢员外,你负责马军战术革新;关将军辅助。每旬进行一次实兵对抗演练,由我或朱武军师评判。我要看到进展,看到配合,看到新战法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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