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旧习的阻力(1/2)

梁山泊的初夏,水波潋滟,山色青翠。

自陆啸执掌梁山以来,转眼已过去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里,山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军制改革、政令颁布、筑城开工、田地分配,一切都朝着正规化、强军化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任何变革都伴随着阵痛。

这日傍晚,夕阳将金沙滩染成一片橙红。结束了一天操练的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营区,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尘土的味道。

“娘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营区东侧,一处刚建好的砖瓦营房外,几个汉子围坐在石墩上,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将手中水瓢重重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说话的名叫曹正,原是林冲的徒弟,在二龙山时便是头目,上梁山后凭着资历也管着两百来人。此刻他光着膀子,胸口一道刀疤在夕阳下格外显眼。

“曹大哥,小声些。”旁边一个精瘦汉子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如今军纪司那些家伙耳朵灵得很,被听去了可不好。”

“怕个鸟!”曹正嗓门反而更高了,“老子跟着鲁智深哥哥在二龙山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何等快活!如今倒好,天不亮就得爬起来操练,白日里不是筑城就是练兵,晚上还要学什么《梁山新义》——老子认得的字加起来不到一箩筐,学个屁!”

周围几人纷纷点头附和。

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嘟囔道:“就是,以前咱们当喽啰,每月还能下山快活快活。如今倒好,军律第十七条‘无故不得离营,违者杖二十’,连寨门都出不去!”

“还有那缴获分配,”另一个年轻些的抱怨,“从前抢到金银,大头领拿大份,咱们也能分些零碎。如今全要上缴库府,说什么‘统一调配’,发下来的军饷还不够买酒喝!”

曹正越听越火,猛地站起身:“不行,老子憋不住了!你们谁跟我去后山?”

精瘦汉子一惊:“曹大哥,后山是禁地,军律司明令……”

“禁个屁!”曹正一脚踢飞石墩,“后山那片野林子,老子早就摸熟了。前几日我发现个兔子窝,今日咱们去弄几只,再弄坛酒来——我藏了一坛杏花村在营房梁上,谁跟我去?”

几人面面相觑,既怕又馋。

最后,除了最精瘦的那个借口肚子疼溜了,剩下三个老兵都站了起来。他们在梁山都有一两年资历,自认是老兄弟,对新规矩早就满腹牢骚。

“走!”曹正一挥手,四人趁着天色渐暗,悄悄溜出营区,沿着小路往后山摸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个“肚子疼”的精瘦汉子转身就朝军纪司的方向跑去。

……

同一时刻,梁山主寨聚义厅——如今已改名为“军机堂”的厅堂内,陆啸正与朱武、凌振、汤隆等人议事。

厅堂的布置已与宋江时期大不相同。正中挂着巨幅山东地形图,两侧墙上分别是梁山军制结构和军律条文。长桌上摆着沙盘、图纸、以及凌振最新改进的震天雷模型。

“总头领,这是筑城工地的进度报表。”朱武递上一卷文书,“东城墙地基已全部完成,砖石垒筑完成了三成。陶宗旺兄弟说,若能保持这人力和物料供应,入冬前主体城墙可完工。”

陆啸接过报表仔细看着,点了点头:“工程质量要把关,尤其是棱堡和箭塔的设计,必须严格按照图纸来。”

“明白。”朱武应道,又指向沙盘,“另外,政务堂裴宣总管报来,新一批流民已安置完毕,共三百七十六户,一千四百余人。按《均田令》已分配荒地两千三百亩,种子农具也已发放。”

陆啸正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

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军纪司士兵快步进来,单膝跪地:“禀总头领,军纪司巡察队在营区发现异常情况,特来禀报!”

陆啸放下报表:“讲。”

“东营三都二队队长曹正,及其手下三名士兵,傍晚操练结束后未按例参加晚课,私自离营,去向不明。据同营士兵透露,曹正近日多次抱怨军纪严苛、训练繁重,言语中对新政多有不满。”

厅内气氛顿时一凝。

朱武皱眉道:“曹正?可是林教头的那位徒弟?”

“正是。”士兵答道。

凌振叹了口气:“这些旧头目,最难适应新规矩。从前散漫惯了,如今要他们按时操练、遵守纪律,确实难。”

汤隆则有些担忧地看向陆啸:“总头领,这事……如何处理?曹正是林冲哥哥的徒弟,若处置重了,恐怕……”

陆啸沉默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梁山一百单八将,成分复杂,有朝廷降将,有江湖豪强,有地方恶霸,也有真正的义士。要将这些散漫惯了的豪杰整合成一支令行禁止的正规军,阻力可想而知。

但这一步必须走。

“军律司可查到他们去向?”陆啸问。

“正在查。”士兵道,“有士兵看见他们往后山方向去了。”

“后山……”陆啸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是火药作坊和仓储重地,明令禁止闲杂人等靠近。燕青!”

“在!”一直站在陆啸身后阴影处的燕青应声而出。

“你带一队亲卫,立刻去后山搜寻。”陆啸下令,“找到后直接带往军纪司,不要惊动其他人。”

“遵命!”燕青抱拳离去,动作干净利落。

朱武看着燕青离开的背影,低声道:“总头领,此事是否先与林冲兄弟通个气?毕竟是他徒弟……”

陆啸摇摇头:“若事先通气,便是徇私。军律如山,对谁都一样。林教头是明事理的人,应当理解。”

话虽如此,陆啸心中也有一丝凝重。林冲是他最倚重的大将之一,五军中执掌中军,位高权重。若因为徒弟的事产生隔阂,确是不小的损失。

但他更清楚,今日若对曹正网开一面,明日就会有更多旧头目挑战军律。新政刚刚推行,权威必须树立。

“走,去军纪司。”陆啸站起身,“我倒要看看,这位曹队长有多大怨气。”

……

后山野林深处,篝火噼啪作响。

四只野兔架在火上烤得焦黄流油,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和酒气。曹正抱着酒坛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畅快地呼出一口气。

“痛快!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他将酒坛递给旁边老兵,“老赵,喝!”

老赵接过酒坛,却有些心神不宁:“曹大哥,咱们出来快一个时辰了,晚课点名时若被发现……”

“怕什么?”曹正撕下一只兔腿,大口啃着,“就说拉肚子,在茅房蹲着。军纪司还能去茅坑里捞人不成?”

另一个老兵笑道:“就是!再说了,咱们都是老兄弟,上山早,立过功。那个姓陆的再厉害,还能因为这点小事把咱们怎么样?”

“话不能这么说。”第三个老兵年纪稍长,相对谨慎,“我听说前几日西营有人偷藏缴获的银镯子,被查出来后直接打了二十军棍,降为普通士兵。军纪司那个裴宣,铁面无情得很。”

曹正不屑地哼了一声:“裴宣?一个落第书生罢了!咱们刀头舔血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之乎者也呢!如今倒管到老子头上了!”

他越说越气:“还有那个陆啸,一口一个‘新梁山’,把宋江哥哥定的规矩全改了!要我说,宋江哥哥在时,兄弟们何等自在?如今倒好,跟坐牢似的!”

“嘘——”老赵突然竖起耳朵,“好像有动静!”

四人立刻安静下来。

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

曹正猛地站起身,手按刀柄:“谁?!”

树影晃动,十余道身影从四面悄然出现,将他们围在中间。为首者一袭青衫,面容俊秀,正是燕青。

“曹队正,好兴致啊。”燕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扫过篝火、酒坛和烤兔,“军律第三条:不得私自离营。第十七条:不得在营区外生火。第二十一条:不得饮酒误事。曹队正这一会儿工夫,连犯三条啊。”

曹正脸色一变,随即梗着脖子道:“燕青兄弟,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认真?来来,坐下喝一杯,这兔子肉烤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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