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别乡与嘱托(1/2)
林砚将最后一本账册码进木箱时,指腹蹭过漕运损耗明细那一页的红印——那是他亲手盖的省衙大印,边角已被三年来的摩挲磨得发钝。窗外的老槐树影晃在账册上,像极了他刚到省衙时,秦越抱着账册撞进他值房的模样,那时这小子还带着青涩,连算盘都打得磕磕绊绊。
林哥,这是你要的漕运损耗核对表,我按你说的,把近半年的空载吃水线满载粮重都标上了。秦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捧着个蓝布包,还有你让整理的库吏交接疏漏录,我找老库吏问了三回,把他们漏记的碎银清点账簿骑缝章都补上了。
林砚接过布包,解开绳结,里面是两本线装册子。第一本的封面上,秦越用小楷写着三年省账疑点备忘录,翻开第一页,漕运损耗四个字下画着波浪线,旁注每月初一、十五需查船底缝补处,去年有三艘船因缝补不严渗水,多报损耗20石。他指尖在字迹上顿了顿,抬眼看向秦越:船底木料的新旧程度也得记,老船多耗三成,新船能省一半。
记了记了!秦越连忙点头,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我标了松木船比杉木船多耗15%,还画了船底木料的纹理对比。
林砚嘴角弯了弯,将册子放进木箱最上层:交接时仔细点,这些地方最容易出猫腻。尤其是库吏换班,银钱过手一定要唱收唱付,让旁边人都听见,免得日后说不清。他忽然想起三年前,老库吏交接时少了五十两碎银,双方各执一词,最后还是他蹲在库房角落,从老鼠洞里扒出了那串滚进去的银角子才了结。
秦越把这话记在心里,见林砚开始捆扎木箱,又道:林哥,巡抚衙门的文书我给你取来了,吏部的调令在最上面,盖了红印的。
放桌上吧。林砚应着,目光落在院门外——娘和大哥二哥该到了。
果然,没过半盏茶的功夫,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娘手里挎着个竹篮,鬓角别着朵新摘的槐花,见了林砚就往他怀里塞篮子:刚炒的花生,加了点盐,路上饿了吃。到了京城别学那些官老爷摆架子,咱庄稼人出身,实在点好。她掀开篮盖,里面除了花生,还有件叠得整齐的粗布褂子,夜里凉,披上这个,比官服暖和。
林砚接过篮子,指尖触到褂子上细密的针脚——是娘熬了三个晚上缝的,袖口还特意接了截布,怕他长高了穿不下。知道了娘,您放心。
我跟你去!大哥林石突然开口,手里还攥着柄磨得发亮的柴刀,我去给你打杂,挑水劈柴啥都能干,总比在家里等着强。他黝黑的脸上淌着汗,刚从田里赶回来,裤脚还沾着泥。
林砚皱了皱眉:京城不比老家,你去了也不习惯。
咋不习惯?林石把柴刀往腰后一别,梗着脖子,我力气大,能给你守院子,还能给你跑腿买东西,总比你一个人强。
二哥林墨从怀里掏出本线装书,递过来时指腹在封面上摩挲了两下:这是我改的《算经新解》,里面加了截尾速算法,算税银时能快一半。你在京城管的账多,或许用得上。书的封面上,是他亲手写的书名,字迹清隽,边角还沾着点墨痕。
林砚接过书,翻开第一页,见林墨在商税速算那章画了不少红圈,旁边注着遇小数可四舍五入,误差不超五厘。他想起小时候,二哥总在油灯下教他算数,算错了就用树枝在地上画圈,直到他弄懂为止。
家里的私塾......林砚话没说完,就被林墨打断:放心,我收了十个穷娃,管饭,学费分文不取。你寄来的钱我都记着账,一分没乱花。林墨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个布包,这是孩子们凑的,说是给你路上买水喝。打开一看,里面是些零碎的铜板,最大的不过是枚五文钱的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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