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冰峰裂隙藏秘仓(1/2)
朔风裹着雪沫子,像极了沪上冬夜刮过黄浦江的冷潮,只是这昆仑山口的风更烈,带着冰碴子往人骨缝里钻。沈砚秋裹紧了那件藏青色羊皮袍——这是他从北平琉璃厂旁的估衣铺淘来的旧货,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细密的毛边,却比新制的绸缎更抗寒。他左手攥着缰绳,右手不自觉地摸向怀中,指尖触到那半枚白玉簪的温润,才稍稍压下心底的焦躁。
簪子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质是上好的羊脂白,簪头雕着半朵缠枝莲,断口处被岁月磨得有些圆润,却仍能看出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那年他才十五岁,趴在母亲病床前,听她气若游丝地说“找着另一半……沈家的根……”,话没说完就咽了气。如今他三十而立,从沪上追到北平,又从北平跟着一幅残破的古卷来到这昆仑山下,总算摸到了“断云崖”的边。
“沈先生,勒着点缰绳!”身后传来向导老周的喊声。沈砚秋回过神,才发现胯下的骆驼正往冰坡边缘蹭,再往前一步,就是深不见底的雪谷。他赶紧收了缰绳,骆驼打了个响鼻,蹄子在冰面上打滑,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
老周赶上来,他穿着一件油渍斑斑的棉袄,腰间缠了三圈粗麻绳,绳上挂着冰镐、水壶和半块干硬的青稞饼。“这畜生也怕‘鬼见愁’,”老周拍了拍骆驼的脖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敬畏,“前面那道裂隙,就是当地人说的‘鬼见愁’,我爷爷当年跟着‘晋商驼队’来过一次,说那里面能听见死人哭。”
沈砚秋顺着老周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冰峰像是被天神用巨斧劈开,一道黑黢黢的裂隙横在崖壁上,风从里面灌出来,发出“呜呜”的声响,真像有人在哭。他从怀中掏出那幅古卷,展开时指尖都在抖——这卷是他在北平潘家园的一个小摊上淘的,纸页发黄发脆,边缘还缺了个角,上面用朱砂画着昆仑山脉的轮廓,“断云崖”的位置画着个小小的仓廪符号,旁边题着“玉簪合,秘仓开”五个小字,字迹模糊,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郑重。
“老周,你爷爷说没说过,那秘仓里藏的是什么?”沈砚秋把古卷小心地卷起来,塞进皮袍内侧的口袋里——那里贴着手心,能护住纸页不被寒风刮坏。
老周蹲下身,从雪地里刨出一块冻硬的牛粪,塞进怀里暖着手:“我爷爷说,民国八年那回,他跟着驼队运茶叶,撞见几个穿长袍的人从裂隙里出来,手里捧着个锦盒,盒里的东西能在夜里发光。后来有个姓王的商人贪心,带着两个伙计进去寻宝,结果只出来一只鞋,鞋里还裹着半截手指头。”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脚,“从那以后,没人敢再靠近‘鬼见愁’。”
沈砚秋没说话,只是望着那道裂隙。他想起在北平请教古籍专家陈老先生时的情景,陈老先生拿着那半枚玉簪,手抖得像筛糠,说这是“沈家旧物”,还说另一半玉簪藏在昆仑的秘藏里,双簪合璧能引出“救国的宝贝”。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糊涂,可如今站在这冰峰下,怀里的玉簪竟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走吧。”沈砚秋站起身,从骆驼背上卸下绳索和冰镐——绳索是他特意从北平的五金铺买的钢丝绳,比普通麻绳结实三倍,冰镐的镐头磨得发亮,是他连夜用磨刀石磨的。老周见状,也赶紧收拾东西,把水壶灌满雪水,又往嘴里塞了块青稞饼,含糊地说:“沈先生,要是真见着宝贝,可得给我留块碎玉,我给我闺女打个镯子。”
两人沿着冰坡往上爬,冰壁上结着厚厚的冰层,每走一步都要先用冰镐凿出个落脚点。沈砚秋的手套很快就被冰碴子磨破了,指尖冻得发紫,却不敢停下——太阳已经偏西,要是天黑前进不了裂隙,夜里的风雪能把人冻成冰雕。他想起沪上的冬天,虽然也冷,却有暖炉和热茶,还有静安寺旁的糖炒栗子,可如今,只有满目的冰雪和刺骨的寒风。
爬了约莫一个时辰,沈砚秋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往冰坡下坠去。他下意识地挥出冰镐,镐头“咔嗒”一声卡在冰缝里,钢丝绳紧紧拽着他的腰,疼得他龇牙咧嘴。老周赶紧爬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喘着粗气说:“沈先生,你可得小心!这冰壁滑得很,我爷爷说,当年那姓王的商人就是这么掉下去的。”
沈砚秋点点头,借着老周的力气爬上来,发现手心被冰镐的木柄磨出了血泡,血泡破了,渗出血来,沾在木柄上,很快就冻成了暗红色。他从怀里掏出块手帕,胡乱擦了擦,又继续往上爬。终于,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人爬到了裂隙口。
裂隙宽约丈余,深不见底,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与外面的干冷截然不同。沈砚秋蹲下身,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往裂隙里看,只见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风的呜咽声。他摸出怀里的玉簪,刚想递到老周眼前,玉簪突然发出一道微弱的白光,紧接着,裂隙左侧的石壁上,竟也亮起一道蓝光。
“快看!”老周指着石壁,声音里带着惊喜。沈砚秋抬头望去,只见石壁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图案,仔细辨认,竟是一个完整的玉簪形状,只是图案中间有一道裂痕,正好与他手中的半枚玉簪吻合。他心中一动,走上前,将玉簪的断口对准石壁上的裂痕,轻轻贴了上去。
就在玉簪触到石壁的瞬间,蓝光突然变亮,石壁上的图案像是活了过来,裂痕处缓缓出现一道石门的轮廓。石门是用青石雕琢的,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仔细看去,竟是一幅幅连贯的画面:第一幅是一群人在昆仑山下开采玉石,第二幅是一个穿着长袍的男子将玉石搬进秘仓,第三幅是男子手持双簪,对着冰峰跪拜,第四幅……沈砚秋突然愣住了——第四幅画面里,男子的眉眼竟与他有七分相似,而他身边站着的女子,穿着旗袍,手里拿着另一半玉簪,模样像极了他母亲留给他的那张老照片里的女人——那是他从未谋面的祖母。
“嘎吱——”石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暖风从里面涌出来,带着淡淡的檀香,与外面的寒气形成鲜明的对比。沈砚秋深吸一口气,握紧冰镐,率先走了进去。老周犹豫了一下,也赶紧跟上,嘴里还念叨着:“我闺女的镯子,我闺女的镯子……”
走进石门,里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将通道照得亮如白昼。夜明珠的大小不一,最大的有拳头那么大,最小的只有拇指盖大小,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通道的地面铺着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沈砚秋仔细一看,竟是他祖母日记里的符号——祖母的日记是用这种符号写的,他研究了三年,才认出几个字,知道这是“沈家秘文”。
“沈先生,你看这符号,是不是跟你说的‘沈家秘文’一样?”老周也凑过来看,指着一个像“山”字的符号说,“我爷爷说,这种符号是‘神仙的字’,能驱邪避灾。”
沈砚秋点点头,继续往前走。通道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石室,石室的正中央放着一个青铜仓廪,仓廪有一人多高,表面刻着缠枝莲纹,与他手中玉簪上的花纹一模一样。仓廪的门上挂着一把锁,锁的形状是一个完整的玉簪,中间有一道缝隙,正好能嵌进半枚玉簪。
沈砚秋走到仓廪前,刚想掏出玉簪,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沈先生,别来无恙啊。”
沈砚秋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站在通道口,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他。男子戴着墨镜,嘴角叼着一根烟,烟卷的火光在昏暗的通道里忽明忽暗。沈砚秋一眼就认出了他——山田一郎,日本商人,去年在沪上跟他争夺过一件清代的青花瓷,后来因为走私古董被警方通缉,没想到竟跑到这里来了。
“山田,你怎么会在这里?”沈砚秋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那是他从沪上的旧货市场买的,匕首柄是象牙的,刀刃锋利,能一刀划破牛皮。
山田一郎笑了笑,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沈先生,你以为只有你知道秘仓的秘密吗?那幅古卷,我早就从陈老先生那里偷来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幅古卷,正是沈砚秋在北平淘到的那幅,“可惜啊,陈老先生不肯说玉簪的下落,我只好把他关起来,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沈砚秋的心一沉——他没想到陈老先生会因为自己遇险。他强压着怒火,说:“山田,你想干什么?这是中国的宝藏,你没资格碰!”
“宝藏?”山田一郎嗤笑一声,挥了挥手,身后走出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每人手里都拿着手枪,“我要的不是宝藏,是‘沈家的秘密’。陈老先生说,双簪合璧能引出‘救国的宝贝’,我倒要看看,这宝贝能不能帮大日本帝国征服中国。”
老周见状,悄悄挪到沈砚秋身边,低声说:“沈先生,我跟他们拼了!”他说着,握紧了手中的冰镐,镐头对着最近的一个西装男子。
沈砚秋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山田一郎身后的通道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山田,你以为你的人能拦得住我们吗?”
山田一郎一愣,刚想回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打斗声。紧接着,五个穿着便衣的男子冲了进来,为首的是北平警察局的探长李默——李默穿着一件灰色中山装,腰间别着手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山田先生,好久不见。你在沪上走私古董,在北平绑架陈老先生,这笔账,我们该好好算算。”
山田一郎脸色大变,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他突然举起手枪,对准沈砚秋,嘶吼着说:“沈砚秋,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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