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双簮初合映商道（1/2）

沈玉衡拉着顾晏辞扑进暗洞的瞬间，耳后就传来长枪刺穿空气的锐响——那杆淬了冰毒的银枪擦着她的披风下摆扎进岩壁，枪尖没入黑石半寸，溅起的沙粒落在颈后，凉得她脊背发僵。她不敢回头，只死死攥着顾晏辞的手腕往洞深处缩，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撞得手肘生疼，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洞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银色铠甲人的冷喝：“搜！仔细搜！他们跑不远，肯定躲在附近！”金属碰撞声、靴底踏在黑石上的脆响，像无数根细针往耳朵里钻。沈玉衡屏住呼吸，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清了这暗洞的模样——洞不算深，约莫两丈长，宽仅容两人并肩，洞壁上布满了风蚀的纹路，偶尔能看见几处模糊的刻痕，像是很久以前有人用刀划上去的。最里头堆着些干枯的红柳枝，还有个破了口的羊皮水囊，显然曾有商队或旅人在这里避过难。

顾晏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抽出玄铁刀，刀尖抵着地面，目光紧盯着洞口。他的额角还在渗血，血珠顺着下颌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却丝毫没影响他的警惕——方才那银色铠甲人的枪法又快又准，显然是顶尖高手，若是被堵在这死胡同似的暗洞里，两人绝无生路。

洞口的光影动了动，一双穿着银色战靴的脚迈了进来，靴底的铁掌在黑石上敲出“笃笃”声。沈玉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悄悄按在腰间的软剑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士兵弯腰往里探了探，火把的光扫过洞壁，离顾晏辞藏身处不过三尺远。顾晏辞握着刀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眼看就要动手，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队正！沙暴要来了！大人让我们先撤，留两个人在附近盯着！”

那士兵应了一声，又往洞里扫了一眼，才转身离开。马蹄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两个岗哨的脚步声在洞口徘徊。沈玉衡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又凉又黏。她靠在洞壁上，大口喘着气，却不小心碰倒了堆在旁边的红柳枝，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嘘——”顾晏辞立刻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安静。洞口传来岗哨的问话：“什么声音？”两人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靠近，又渐渐远去——那岗哨大概以为是风沙吹落了枯枝，没太在意。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顾晏辞才松开手，从怀里摸出打火石，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几根干燥的红柳枝。微弱的火光在洞里跳动，映亮了两人的脸。顾晏辞看着沈玉衡脸上的血污和尘土，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擦擦吧，看你这脸，跟刚从沙堆里爬出来似的。”

沈玉衡接过帕子，指尖触到帕子上绣着的细小兰草纹——这是北平老字号“锦华斋”的样式，她母亲以前也有一块。她轻轻擦了擦脸，帕子上立刻沾了不少灰和血，看着有些狼狈。“顾大哥，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她指着顾晏辞的额角，声音里带着点担忧，“我这里有金疮药，先给你包一下。”

顾晏辞点点头，任由沈玉衡从随身的小包袱里翻出药瓶和纱布。她的动作很轻，指尖触到他额角的伤口时，还下意识地顿了顿，像是怕弄疼他。顾晏辞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睫毛在火光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暖意——从沪上到北平，再到这西域戈壁，若不是有她一路相伴，他或许早就放弃了寻找父亲留下的线索。

“对了，顾大哥，”沈玉衡一边给顾晏辞系纱布，一边轻声问，“你刚才说那些骑兵是‘死士卫’，你知道他们背后的势力吗？那面‘卫’字旗，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顾晏辞皱了皱眉，沉思片刻：“我父亲的笔记里提过，西域有个神秘的组织叫‘天卫阁’，专门为权贵寻找失落的宝藏和秘器，手下的‘死士卫’个个身怀绝技，而且心狠手辣。他们的旗帜就是绣着‘卫’字的红旗，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也盯上了烬余簮的残图。”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玉衡怀里的锦盒上，“看来这残图背后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要。”

沈玉衡点点头，把锦盒从怀里掏出来，放在火光下打开。两张残图被小心地叠在一起，绢布在火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轻轻把残图展开，铺在平整的黑石上，刚想仔细研究上面的龟兹文，顾晏辞突然“咦”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那是一支半旧的玉簮，玉色是温润的羊脂白，簮身上刻着缠枝莲纹，只是簮头缺了一小块，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顾大哥，这是……”沈玉衡愣住了，这玉簮的样式，竟和她母亲留下的那支“烬余簮”有几分相似。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顾晏辞拿着玉簮，指尖轻轻摩挲着簮身的纹路，“他临终前说，这支玉簮叫‘归莲簮’，和另一支‘烬余簮’是一对，只有双簮合璧，才能解开于阗古城的秘密。我一直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今天看到你手里的残图……”

沈玉衡心里一动，立刻从发髻上拔下自己的烬余簮。那支簮是墨玉做的，簮身上刻着和归莲簮对应的缠枝莲纹，只是簮尾也缺了一小块，显然是被人故意折断的。她把两支玉簮放在残图的两侧，刚想说话，突然看到火光下的残图泛起了淡淡的绿光——两支玉簮的断口处也同时亮起微光，像是有水流在玉纹里流动。

“这是……”两人同时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异象。残图上的龟兹文在绿光中渐渐变得清晰，原本模糊的弯曲线条也亮了起来，竟然是一幅完整的商道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从断云峡到于阗古城的路线，沿途有“黑石驿”“红柳滩”“月牙泉”等标记，每个标记旁都画着小小的莲花图案，正好和玉簮上的缠枝莲相呼应。

“双簮初合，竟真的映出了商道！”沈玉衡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她指着地图上的“黑石驿”，“顾大哥，你看！黑石驿就在断云峡东南方向，离这里不过二十里路，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中转站，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找商队打听于阗古城的消息。”

顾晏辞也难掩兴奋，他仔细看着地图，突然指着“红柳滩”旁的一个小标记：“你看这里，画着个沙漏，旁边还有行小字——‘酉时三刻，流沙改道’。看来这商道不是一直能走的，得按时辰走，不然会被流沙埋了。”

沈玉衡凑近一看，果然看到沙漏标记旁有行细小的龟兹文，和之前残图上的文字一样。她想起母亲留下的笔记里曾写过，西域的古商道大多有“时辰禁忌”，比如某些路段只能在清晨或傍晚走，否则会遇到流沙或沙暴，看来这地图上的标记就是提醒他们避开危险。

“我们得赶紧出发。”顾晏辞收起玉簮，小心地把残图叠好，递给沈玉衡，“刚才那两个岗哨还在洞口盯着，等沙暴来了，他们肯定会躲起来，到时候我们就能趁机离开。而且黑石驿是商队聚集地，人多眼杂，就算天卫阁的人追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

沈玉衡点点头，把残图和玉簮小心收好，又检查了一下随身的包袱——金疮药、水囊、干粮都还在，只是软剑的剑鞘被刚才的追兵划了道口子，幸好剑身没受损。她看向洞外，风声越来越大，洞口的沙粒被吹得往里灌，打在脸上生疼，显然沙暴真的要来了。

两人靠在洞壁上，等着沙暴变大。火光渐渐弱了下去，红柳枝烧得只剩下灰烬，洞里又恢复了昏暗。沈玉衡想起从沪上出发时的情景，那时她只是想找到杀害母亲的真凶，却没想到会卷入这么多秘密——烬余簮、残图、于阗古城、天卫阁……这一切像一张网，把她和顾晏辞都网了进来，却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走下去的决心。

“顾大哥，你说于阗古城里到底藏着什么？”沈玉衡轻声问，声音被洞外的风声盖得有些模糊，“真的有宝藏吗？还是……有别的秘密？”

顾晏辞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我父亲的笔记里说，于阗古城不仅有宝藏，还有‘西域商脉图’。那是一张记录了古丝绸之路上所有商道和秘藏的图，谁拿到它，就能掌控整个西域的商路。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笔记里还提到，当年我父亲就是因为找到了商脉图的线索，才被人追杀，最后死在北平。”

沈玉衡心里一震，没想到顾晏辞的父亲也和这些秘密有关。她看着顾晏辞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里带着坚定和悲伤，显然是想完成父亲的遗愿，找出真凶。“顾大哥，”她轻声说，“不管于阗古城里藏着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去。我们不仅要找到宝藏和商脉图，还要找出杀害你父亲和我母亲的真凶，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顾晏辞转过头，看着沈玉衡，眼里泛起一丝暖意。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好，我们一起去。”

洞外的沙暴越来越大，风声像野兽的咆哮，连岩壁都在微微震动。顾晏辞走到洞口，悄悄掀开一块挡在洞口的黑石，往外看了一眼——两个岗哨已经躲到了不远处的岩壁下，用披风裹着身子，显然没注意到洞里的动静。“可以走了。”他对沈玉衡说，“跟着我，别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