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宝匣开启见罪证(1/2)

北平的深秋总裹着化不开的雾,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得胡同里的老槐树连枯叶飘落都慢了半拍。沈砚秋站在四合院的廊下,指尖攥着那支陪她从沪上逃来的古簪——簪头的缠枝莲纹被雾汽浸得发润,冰凉的银胎贴着掌心,倒比怀里揣着的那只紫檀宝匣更让她安心。

“雾再浓,也得趁天亮开匣。”顾景琛的声音从堂屋传来,他正用一块麂皮细细擦拭宝匣的锁扣,木质表面的包浆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这匣子是乾隆年间的‘四合扣’,暗格比寻常宝匣多三层,要是错了机关,里面的东西怕是要毁在水银里。”

沈砚秋推门进去时,陆时衍正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勃朗宁手枪,枪身的烤蓝在雾色里泛着冷光。“方才去胡同口转了圈,看见两个穿短打的,盯着这院子看了半宿。”他抬眼看向沈砚秋,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估摸着是严培之的人,从沪上跟到北平,总算找着踪迹了。”

严培之——这个名字像根细刺,扎在沈砚秋心里三年了。三年前沪上沈家倒台,父亲被安上“通共”的罪名枪毙,母亲投井前把这只宝匣和古簪塞给她,只说“匣里有真相,找顾先生”。如今她终于在北平找到顾景琛,宝匣却成了烫手山芋,连带着这满院的雾,都像是严培之撒下的网。

“先开匣。”沈砚秋走到桌边,把古簪放在宝匣旁,簪头的莲纹正好对着匣面上刻的莲座,严丝合缝,“母亲说,这簪子是开匣的钥匙,当年是外婆传给她的,原是一对,另一只……”她顿了顿,喉间发紧,“另一只在严培之的夫人手里,是当年严家求娶我表姐时,母亲给的陪嫁。”

顾景琛点点头,手指抚过宝匣上的四合扣——四个扣眼分别刻着“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对应着四季的机关。他拿起古簪,将簪尖对准“秋菊”扣眼,轻轻一转,只听“咔嗒”一声轻响,扣眼旁的菊纹竟缓缓陷了进去,露出一个细如发丝的暗槽。

“这第一层机关,要的是‘时令对榫’。”顾景琛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捏着古簪,沿着暗槽慢慢滑动,“当年做这匣子的匠人,是宫廷造办处的老手,最擅长把机关藏在纹样里——你看这菊纹的花瓣,每一片都能转动,错一片,暗槽就会锁死。”

烛火摇曳着,映得三人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沈砚秋盯着顾景琛的手指,只见他顺着第三片花瓣的纹路轻轻一按,宝匣的顶面突然向上弹起半寸,露出第二层夹层——夹层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叠折叠整齐的信笺,纸页已经泛黄,边角却依旧挺括,显然是被人精心保管过。

“先别急着拿。”陆时衍突然上前一步,拦住沈砚秋的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细棉手套,“这纸怕是用了‘水浸纸’,沾了汗渍会晕墨,当年我在档案馆见过,不少老密信都是这么毁的。”

沈砚秋接过手套,指尖透过薄薄的棉料,依旧能感觉到信笺的粗糙。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展开时,纸页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像是在诉说压了多年的秘密。信上的字迹是父亲的,她一眼就认出来——父亲写毛笔字时总爱把“之”字的最后一笔拉得很长,和纸上的字迹分毫不差。

“民国二十五年,严培之借沈氏船运,私运鸦片至天津,数量三百箱,藏匿于法租界仓库……”沈砚秋轻声念着,声音渐渐发颤,“后面还记着,严培之怕父亲泄露,用伪造的电报诬陷父亲与苏区联络,还买通了法租界的巡捕,把鸦片栽赃到沈家的货船上……”

顾景琛凑过来看,手指点在信末的日期上:“民国二十五年,正是沈家船运被查封的前一个月。你父亲当时应该已经察觉了严培之的阴谋,才把这些证据藏进宝匣。”他又看向夹层里的其他信笺,“后面还有几封,像是与其他商家的往来函,或许还有更多严培之的罪证。”

陆时衍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雾色比刚才更浓了,胡同里的人影几乎看不清,只有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车铃声。“得快点,严培之的人不会等太久,要是他们带了搜查令,这院子就守不住了。”

沈砚秋点点头,继续翻看剩下的信笺。后面的几封,有的是父亲与天津商会的往来函,提到严培之如何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吞并其他商号;有的是银行的转账记录,上面记着严培之从沈家账户挪用巨款,转到一个匿名的海外账户;最让她心惊的是最后一封,是母亲写的,日期是父亲被枪毙后的第三天——

“砚秋,若你能看到这封信,千万要活下去。严培之要的不仅是沈家的产业,还有你外婆留下的‘莲心秘录’,那秘录藏在古簪的空心管里,记录着严家当年通日的证据。宝匣的第三层暗格里,有一块染血的绸缎,是当年严培之的手下追杀你父亲时,父亲从那人的衣服上扯下来的,上面有严家商号的暗纹……”

“莲心秘录?”顾景琛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我曾听我父亲说过,当年沪上有个秘密组织,专门收集日军和汉奸的罪证,记录罪证的册子就叫‘莲心秘录’,后来组织被打散,秘录也下落不明,没想到竟在古簪里!”

沈砚秋立刻拿起桌上的古簪,仔细查看簪身。古簪的银胎很细,簪杆上的缠枝莲纹刻得很深,她用指甲轻轻抠了抠簪头与簪杆的连接处,竟发现连接处有一道极细的缝隙。顾景琛递过来一把小小的银刀,她用刀背顺着缝隙轻轻一撬,簪杆果然分成了两半,里面藏着一卷比手指还细的绢纸,上面用极小的楷书写满了字。

“民国二十二年,严培之与日军参谋本部签订协议,提供沪上码头的运输路线,换取日军支持其吞并沪上商界……”沈砚秋念着绢纸上的内容,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绢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还有,民国二十四年,严培之的弟弟严培安,在华北地区为日军收购粮食,导致多地饥荒……这些都是真的,父亲没有通共,沈家没有通敌!”

“这就是铁证!”陆时衍的声音也有些激动,他走到桌边,看着宝匣的第二层夹层,“刚才顾先生说这匣子有三层暗格,第二层是信笺,那第三层呢?你母亲说的染血绸缎,应该就在第三层里。”

顾景琛重新拿起宝匣,仔细查看第二层夹层的内壁。夹层的绒布下面,隐约能看到一道横向的刻痕,他用手指顺着刻痕摸过去,在角落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像是一颗隐藏的按纽。他按住凸起,轻轻向上一提,夹层的底板竟缓缓打开,露出第三层暗格——暗格里铺着一层黑色的锦缎,上面放着一块巴掌大的绸缎碎片,碎片的颜色是深青色,边缘还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绸缎的一角,绣着一个小小的“严”字,周围环绕着缠枝莲纹,和严培之夫人常穿的旗袍纹样一模一样。

“是严家的私纹。”沈砚秋的手指轻轻拂过绸缎碎片,血迹的触感已经发硬,却依旧能想象出当年父亲被追杀时的场景,“当年父亲肯定是扯下了凶手衣服上的碎片,才知道是严培之的人干的。”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用重物撞门。陆时衍立刻抓起桌上的手枪,快步走到门边,贴着门听了听,声音压得极低:“是严家的卫队,至少有十个人,还带着撬锁的工具。”

“怎么办?”沈砚秋的心跳得飞快,她把信笺、绢纸和绸缎碎片都塞进怀里,紧紧抱着宝匣,“这些证据不能落在他们手里,一旦被销毁,父亲和沈家的冤屈就再也洗不清了。”

顾景琛走到墙角,推开一个不起眼的木柜,柜子后面竟有一个小小的暗门,暗门里放着一盏马灯和一个布包。“这是当年我父亲留下的逃生通道,能通到后巷的马车行。”他拿起布包,递给沈砚秋,“里面有几件粗布衣服,你先换上,严家的人不认识你的样子,或许能混过去。”

陆时衍点点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徽章,别在顾景琛的衣襟上:“这是北平卫戍司令部的临时徽章,我表哥给的,严培之的人就算再横,也不敢公然对抗卫戍司令部,我先出去拖延时间,你们从暗门走,到了马车行,找一个姓赵的车夫,报我的名字,他会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你自己要小心。”沈砚秋看着陆时衍,眼里满是担忧,从沪上到北平,陆时衍一直护着她,若不是他,她恐怕早就落在严培之的手里了。

陆时衍笑了笑,拍了拍腰间的手枪:“放心,我对付几个卫队的人还没问题。你们动作快点,我最多能拖十分钟。”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立刻传来争吵声,陆时衍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我是卫戍司令部的陆时衍,这院子是我临时借用的,你们凭什么搜查?有搜查令吗?”

“陆先生?”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应该是严家的管家,“我们是奉严总长的命令,来找一个叫沈砚秋的女人,听说她藏在这院子里,还带着一只紫檀宝匣,里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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