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姑苏暂歇探线索(2/2)

她擦了擦眼泪,从绢帕里取出那支烬余簪,放在苏老先生面前:“苏先生,这是母亲让我带的簪子,她说这簪子连着北平的根,让我遇着您,就给您看。您知道这簪子的来历吗?”

苏老先生的目光落在古簪上,瞳孔忽然缩了缩。他戴上眼镜,小心翼翼地拿起簪子,指尖抚过簪头的和田玉,又翻过簪尾看那道火烧的裂痕,嘴唇动了动,像是在默念什么。

“这是‘纳兰家的烬余簮’。”半晌,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点颤抖,“当年在北平,这簪子是纳兰家老太太的心爱之物,听说还是前清光绪年间的御赐之物。民国十六年,纳兰家遭了场大火,宅子烧了大半,这簪子也跟着没了下落,没想到竟在你手里。”

“纳兰家?”沈清沅愣住,“我母亲从未提过这个家族。”

“你母亲是纳兰家的二小姐,纳兰婉清。”苏老先生的话像道惊雷,让沈清沅瞬间僵在原地,“当年你母亲嫁给你父亲时,纳兰家已经败落了,她怕你父亲嫌弃,就从没提过自己的出身。我也是后来在沪上见着你母亲,才认出来的——她眉眼间,跟纳兰老太太年轻时一模一样。”

沈清沅攥着古簪的手开始发抖。她从小只知道母亲是江南女子,温柔娴静,却从没想过母亲竟是北平纳兰家的人,还是御赐古簪的主人。难怪母亲临终前说这簪子连着北平的根,原来那是她的娘家。

“那纳兰家现在还有人吗?”顾晏辞适时开口,打破了书房里的沉默。

苏老先生摇了摇头,将古簪放回桌上:“民国十六年那场火,纳兰家死了不少人,剩下的要么去了国外,要么就隐姓埋名了。我听说近几年北平有个姓段的军阀,一直在找纳兰家的旧藏,说里面藏着‘前朝的秘密’,连日军也在掺和,好像是想从旧藏里找什么军事地图。”

“旧藏?”沈清沅追问,“纳兰家的旧藏在哪里?”

“没人知道。”苏老先生叹了口气,“当年纳兰家败落前,把大部分古物都运走了,有人说藏在西山的庙里,有人说埋在自家祖坟里,还有人说跟着去国外的族人走了。你母亲当年离开北平时,只带了这支烬余簮,说是纳兰老太太留给她的念想。”

他从抽屉里摸出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放着枚白玉佩,玉佩上刻着个“兰”字:“这是当年纳兰老太太让我替她保管的,说若是有朝一日,纳兰家的后人来寻,就把这玉佩交给她。现在看来,该还给你了。拿着这玉佩去北平,找琉璃厂‘聚宝阁’的王掌柜,他是我当年的学徒,知道些纳兰家的旧事,或许能帮你们找到旧藏的线索。”

沈清沅接过玉佩,触手温润,“兰”字的刻痕里还留着点包浆,想来是被人摩挲了多年。她忽然明白,母亲让她来找苏老先生,不仅是为了古簪的线索,更是为了让她认回纳兰家的身份,找到家族的旧藏。

“多谢苏先生。”她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若有一日能重振纳兰家,我定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苏老先生摆了摆手:“不必谢我,我只是替老朋友了了心愿。北平现在不太平,你们去了要多加小心,尤其是那个姓段的军阀,心狠手辣,若是被他知道你是纳兰家的后人,怕是会来抢这簪子和玉佩。”

顾晏辞也站起身,将古簪和玉佩小心地收进沈清沅的手提袋:“我们会注意的。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告辞,免得给您添麻烦。”

出了苏老先生的院子,巷子里的雾已经散了些。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青石板上,映出细碎的光斑。沈清沅摸着袋里的玉佩,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从沪上的流离失所,到如今知道自己的根在北平,知道母亲的身世,这一路的迷茫,好像终于有了点方向。

“我们什么时候去北平?”她问顾晏辞。

“明日一早就走。”顾晏辞看了看腕表,“方才在苏老先生家,我总觉得有人在门口晃,怕夜长梦多。我们先回客栈收拾东西,再去买两张去北平的火车票。”

两人快步往枕水客栈走,刚拐过平江路的拐角,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顾晏辞猛地回头,只见两个穿黑色短打的男人正跟着他们,手里还揣着家伙——像是沪上租界里常见的地痞,却比地痞多了点狠劲。

“别回头,往前走。”顾晏辞的声音压得很低,伸手将沈清沅护在身后,“前面有座石桥,到了桥上再动手。”

沈清沅心里一紧,攥紧了手提袋,跟着顾晏辞往石桥走。那两个男人也加快了脚步,脚步声在巷子里响得刺耳。到了石桥上,顾晏辞忽然转身,从长衫的袖口摸出把折叠刀——是他在沪上时从日军手里夺来的,刀刃闪着冷光。

“你们是谁派来的?”顾晏辞冷声问。

那两个男人没说话,直接扑了上来。顾晏辞侧身躲开,手里的刀划向其中一人的手腕,那人痛呼一声,手里的短棍掉在地上。另一人趁机从侧面袭来,顾晏辞拉着沈清沅往桥边退,脚边就是河水,雾气还没散尽,看不清河底的深浅。

“清沅,你先往客栈跑!”顾晏辞喊道。

沈清沅刚要动,却见那没受伤的男人从怀里摸出把枪,枪口正对着顾晏辞。她心里一急,捡起地上的短棍,猛地砸向那男人的胳膊,男人吃痛,枪口偏了,子弹擦着顾晏辞的肩膀飞过去,落在河里溅起水花。

顾晏辞趁机扑上去,将那男人按在桥栏上,手里的刀抵在他脖子上:“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男人脸色发白,支支吾吾地说:“是……是段司令的人,说要找一个带古簪的女人……”

“段司令?”顾晏辞皱起眉,“他怎么知道我们在姑苏?”

“我们……我们在沪上就跟着你们了,一路跟到姑苏,昨天看到你们去了苏老先生家,就想动手……”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晏辞看了眼沈清沅,见她没受伤,才松开手,将那男人推到一边:“滚!再跟着我们,下次就不是掉只手腕这么简单了!”

两个男人连滚带爬地跑了。沈清沅赶紧上前,看顾晏辞的肩膀:“你没事吧?刚才子弹擦到你了吗?”

“没事,就是擦破点皮。”顾晏辞笑着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块纱布,自己简单缠了缠,“看来段军阀的人已经盯上我们了,北平这趟路,怕是比我们想的还要难走。”

回到枕水客栈,掌柜的见他们神色慌张,赶紧问出了什么事。顾晏辞没细说,只说遇到了小麻烦,让掌柜的帮忙退了房,又加急买了两张当天下午去北平的火车票。

收拾行李时,沈清沅看着那支烬余簮和玉佩,忽然觉得这两件东西像块烫手的山芋——不仅段军阀想要,日军也在找,往后的路,怕是要在刀尖上走了。

“别担心。”顾晏辞将她的行李箱扣好,“到了北平,找到王掌柜,我们就能知道更多线索。只要能找到纳兰家的旧藏,或许就能找到对抗段军阀和日军的办法——你父亲当年护着古物,不就是为了不让这些东西落在坏人手里吗?”

沈清沅点头,将古簪和玉佩贴身藏好。客栈外传来火车鸣笛的声音,透过窗户望出去,姑苏的烟雨又开始下了,青石板上的水洼映着灯笼的光,像撒了一地的碎星。她知道,离开姑苏,往北平去,就是往更危险的地方去,但为了父亲的遗愿,为了母亲的身世,为了那些还没找到的纳兰家旧藏,她没有退路。

顾晏辞拎着行李箱,走到她身边:“该走了。北平的雾比姑苏的雨更浓,但总有散的时候。”

沈清沅跟着他走出客栈,脚步比来时更坚定了些。烟雨朦胧的姑苏渐渐落在身后,前方的路被雾气笼罩着,像藏着无数未知的谜团,但她手里握着古簪和玉佩,身边有顾晏辞陪着,便觉得心里有了底气——不管北平的雾有多浓,她总能找到那把解开谜团的钥匙,让烬余簮里藏着的故事,在北平的阳光下,慢慢显露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