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烟雨深处藏机锋(2/2)
苏蘅卿猛地转身,手电光照在她脸上,映出眼角的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母亲临终前说,金簪里的东西会害死很多人,让我无论如何要毁掉它。”
沈砚洲忽然注意到她脖颈上的红痕淡了些,却在耳后发现个极小的刺青,是朵含苞的莲——和马三袖口的一模一样。他想起宝昌银楼的账册记录,去年深秋,确实有个年轻女子买过支空心金簪,说是要“藏药”。
“你也是莲社的人。”他缓缓逼近,“张妈发现了你藏金簪,才被灭口。刘敬之想把名单交给我,你就毒死了他。”
苏蘅卿突然笑了,笑声在地宫里回荡,带着种诡异的空旷:“沈先生聪明,可还是晚了。”她从袖中抽出支金簪,簪头的莲心是活动的,旋开后露出卷细如发丝的纸,“这名单,我已经寄给重庆方面了。”
“你……”
“我母亲是被日本人害死的。”她把金簪放在佛像前,“父亲为了报仇,假意和莲社合作,其实一直在收集证据。他临终前让我继续,张妈是知道内情的,那天夜里她不是要报官,是想帮我把金簪转移……”
沈砚洲这才注意到,她鞋跟上的裂痕是旧伤,上面沾的泥点里没有芦苇屑,显然不是刚才那个黑影。而地宫外的黄包车夫已经被小李抓住,正是莲社的二当家,袖口藏着的蓖麻毒素,和刘敬之药瓶里的一模一样。
“马三在哪?”沈砚洲问。
“在码头。”苏蘅卿望着地宫入口的微光,“他要把最后一批军火运给日本人,船下午三点开。”
沈砚洲立刻让小李通知巡捕房封锁码头,自己则和苏蘅卿往江边赶。雾已经散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远处的货轮鸣着笛,其中一艘的烟囱上,画着朵醒目的莲花。
“那就是‘莲号’。”苏蘅卿指着那艘船,“马三就在上面。”
沈砚洲掏出枪,检查了下子弹:“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
“我跟你一起。”苏蘅卿从包里拿出把小巧的手枪,枪柄上刻着“蘅”字,“这是父亲留给我的,说总有一天能用得上。”
两人跳上码头的舢板,划向“莲号”时,沈砚洲忽然想起刘敬之临终的话,还有苏蘅卿耳后的刺青。他忽然明白,她加入莲社是为了复仇,而刘敬之是双面间谍,既帮莲社运军火,又偷偷收集证据,最终被马三灭口。
“金簪里的名单,是真的吗?”他问。
“是真的。”苏蘅卿的枪指着甲板上的守卫,“但我留了份副本,藏在母亲的墓碑下。”
登上“莲号”时,马三正指挥着手下往货舱搬木箱。见了沈砚洲,他狞笑着掏出枪:“沈先生来得正好,一起送日本人上路!”
双方交火时,沈砚洲注意到货舱的通风口有白烟冒出——是硫磺,遇火会爆炸。他拉着苏蘅卿往甲板跑,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映红了江面的晚霞。
马三被爆炸的气浪掀进江里,巡捕的汽艇正好赶到,在他下沉前抓住了他的衣领。沈砚洲站在甲板上,望着燃烧的货轮,忽然发现苏蘅卿手里的金簪不见了,鬓角重新插上了那支银质的并蒂莲。
“金簪呢?”他问。
苏蘅卿望着江水,轻声道:“随军火一起烧了。名单记在我脑子里,等战争结束,我会亲手交给该交的人。”
晚风拂过江面,带着硝烟的味道。沈砚洲忽然想起刘敬之怀表上的莲花,苏老夫人遗物上的缠枝纹,还有苏蘅卿耳后的刺青——原来所有的莲,都藏着不同的心事,有的为了复仇,有的为了苟活,有的则为了守护。
回到岸上时,小李递来份电报,是重庆方面发来的,说收到份重要名单,成功截获了日军的另一批军火。沈砚洲望向苏蘅卿,她正对着江面发呆,夕阳的金辉落在她鬓角的银簪上,镂空的缠枝纹里,仿佛藏着整个沪上的烟雨。
他忽然明白,有些秘密不必说破,有些守护无需言语。就像这支烬余的银簪,纵然经历烈火硝烟,只要还在彼此手中,便是乱世里最安稳的凭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