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残笺暗解故人语(2/2)

“一起去。”沈砚洲合上账本,目光落在她发间新换的珠花上,那珍珠的光泽,与他昨夜在仓库瞥见的青帮令牌,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福伯说过,苏父最爱的迦南香,表舅也常年熏着。

寿宴当日的国际饭店衣香鬓影。沈砚洲穿着黑色西装,胸前别着表舅送来的鎏金请柬,袖口却藏着那支玉簪。苏蘅卿一袭红裙,挽着秃鹫的手臂走进宴会厅时,所有目光都聚了过来——没人知道,她裙摆下的枪,保险已经打开。

表舅站在露台接受贺礼,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条缝。沈砚洲敬酒时,故意将红酒洒在他的马褂上,道歉声里,指尖飞快触到他内袋的硬物——正是那具紫檀木匣的形状。

“贤侄来得正好。”表舅拍着他的肩,声音黏腻,“当年你父亲总说,沈家要靠你撑起来。”他转身对宾客举杯,“说起旧事,我倒想起苏老先生,当年他可是把蘅卿小姐许配给砚洲的,可惜啊……”

苏蘅卿突然笑出声,红裙在水晶灯下旋出个圈:“表舅怕是忘了,那婚约,是被您亲手撕毁的。”她抬手摘下耳坠,珍珠滚落的瞬间,宴会厅的灯突然灭了。

混乱中,沈砚洲拽着苏蘅卿冲向露台。表舅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夹杂着枪声与玻璃破碎的脆响。沈砚洲摸出玉簪,刚要去撬表舅掉在地上的木匣,却被苏蘅卿按住手。

“别碰!”她的指尖冰凉,“匣子里有机关,会触发磷火。”月光照在她脸上,红裙上的血迹渐渐洇开,“我父亲的信里写了,残笺遇火会显字。”

远处传来警笛声,沈砚洲看着表舅被秃鹫的人拖走,木匣摔在栏杆边,锁扣崩开,半张焦笺滑了出来。苏蘅卿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纸页,突然僵住——那残笺背面的诗,是沈砚洲当年写给她的《雨霖铃》。

“原来你早就……”沈砚洲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想起民国十三年的雪夜,他把这首词抄在信里,说“待我归来,便娶你”,而那封信,他亲手投进了表舅掌管的邮筒。

苏蘅卿将两半残笺拼在一起,火光忽然从她掌心燃起。信纸上的字迹在火焰中渐渐显形,不是铁路图的线索,而是苏父的绝笔:“蘅卿,沈郎是好孩子,护他周全。”

警灯的红光映在沈砚洲脸上,他望着苏蘅卿被火光染红的眼,突然明白她掷出玉簪时的眼神。那些所谓的债,所谓的欺骗,不过是她用尽全力,在给他铺一条生路。

雨又开始下了,苏蘅卿的红裙在雨里褪成暗紫。她把拼好的残笺塞进沈砚洲怀里:“铁路图在三姨太手里,她是我父亲安插在表舅身边的人。”她后退半步,突然对他笑,像民国十二年上元节猜中灯谜时那样,“砚洲,这次换我等你。”

沈砚洲伸手去抓,却只捞到片飘落的红裙碎布。警笛声越来越近,他握紧怀里的残笺,那上面的字迹已被雨水浸透,晕成一片模糊的温柔,像极了那年她在黄浦江码头,没说出口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