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梦(1/2)

a市基地,某处由防空洞改造而成的、相对坚固的庇护所内。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陈旧灰尘和人体汗味混合的复杂气息。微弱摇曳的应急灯光下,江宸渊躺在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身体因高烧而不时轻微抽搐。他的左臂缠着渗出血迹的绷带,那是数小时前,在带领小队外出搜寻药品时,遭遇一伙武装暴徒伏击留下的枪伤。子弹擦过手臂,带走了一块皮肉,虽未伤及筋骨,但在缺乏有效抗生素和洁净环境的当下,感染和高烧几乎是必然。

昏沉中,他的意识被拖入一片光怪陆离、冰冷刺骨的深渊。前世的碎片,如同被冰封又骤然解冻的记忆冰川,携着彻骨的寒意与绝望,轰然撞击着他此刻脆弱的神智。

梦境,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清晰度展开:

· 衣香鬓影的宴会厅,水晶灯冰冷的光芒,祖母不容置疑的宣告,林薇故作关切的眼神…… 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他再一次感受到那种心脏被攥紧的闷痛,再一次体会得知她被“处理”时的震怒与恐慌。梦境仿佛有了实体,他能闻到老宅里熏香的味道,能感到酒杯冰凉的触感,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 雨夜,狂奔,扭曲的金属,剧痛,还有安全气囊炸开的闷响与刺鼻气味…… 车祸的场景反复碾压。每一次撞击都仿佛真实发生在当下这具高烧的身体上,肋骨断裂的痛楚,肺部被刺穿的窒息感,混杂着冰冷的雨水和温热的鲜血……他在梦魇中挣扎,试图踩下刹车,试图扭转方向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刺目的车灯逼近,感受着车辆失控翻滚的无助。

· icu的冰冷与孤寂。 呼吸机单调的嘶嘶声,监护仪有节奏的滴滴声,逐渐变成令人心慌的乱流和长鸣。身体被各种管子束缚,意识在剧痛与麻木间浮沉。特助周骁模糊而疲惫的汇报声,祖母匆匆离去的背影,林薇温柔面具下冰冷的算计,还有窗外那吞噬一切、越来越近的惨白与风雪……孤独感如同冰水,浸透骨髓。他“听”到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感受到生命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不可挽回地流逝。

· 最深的黑暗与终结。 最后,是无边的冰冷与寂静。视线里只有天花板上凝结的冰霜,晶莹,美丽,却代表着绝对的死亡。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希望。那句未能说出的道歉和告白,凝结在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里,成为永恒的遗憾。还有……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仿佛有一道极其微弱、带着熟悉气息的“注视”,穿透了无尽的寒冷与时空,落在他身上,随即又如同幻影般消失,快得让他以为是濒死的错觉。

“紫嫣——!!!”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撕裂出来的嘶吼,终于冲破了梦魇的禁锢,也将江宸渊从高烧的混沌中猛然拽回现实。

他倏地睁大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像一条濒死的鱼重新被抛回岸上。眼前是昏暗的、布满水渍和裂纹的水泥天花板,耳边是庇护所里其他人压抑的咳嗽、呻吟和窃窃私语。左臂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高烧带来的眩晕感依然存在,但梦境中那种彻骨的寒冷和绝望,却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心满身的冰凉虚汗和一片空茫的剧痛。

茫然。

有那么几秒钟,江宸渊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夕。宴会的灯光、雨夜的车祸、icu的冰冷、还有最后那片死寂的雪白……所有的画面混杂在一起,如此真实,几乎让他分不清哪一个是梦,哪一个是现实。他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里被肋骨刺穿的幻痛。

直到手臂伤口传来的真实痛楚,以及鼻腔里充斥的末世庇护所特有的浑浊气味,才将他一点点拉回当下。

这里是a市基地。末世。极寒。他被伏击,受伤,感染,高烧。

刚才那些……是梦?

不,那不仅仅是梦。

那太过清晰,太过连贯,太过……真实。每一个细节,每一种情绪,甚至包括一些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关于慕紫嫣的细微表情和习惯,都在梦中纤毫毕现。那更像是一段……被埋藏在意识深处、属于另一个“自己”的完整记忆,在此刻因身体虚弱和高烧而被彻底激活,或者说,是某种跨越时空的“回响”。

懊恼。

如同迟来的海啸,轰然淹没了他。

如果……如果那些不仅仅是梦,而是某种意义上的“真实”……那么,在那个“真实”里,他做了什么?

他被家族事务绊住,忽略了她最重要的日子。

他让她独自面对来自家族的羞辱和驱逐。

他迟了一步,没能拦住载她离开的车。

他为了追她,遭遇车祸,重伤濒死。

而最后,在他孤独死去的时候,她呢?她在哪里?是否也遭遇了不测?梦中最后那道微弱而熟悉的“注视”……是她的牵挂?还是他的幻觉?

巨大的懊悔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垮。前世(如果那是前世)的他,自以为掌控一切,却连自己最在意的人都保护不了,甚至可能间接导致了她的悲剧(他不敢深想她独自一人在末世降临的h市会遭遇什么)。而他最后孤独死在冰冷病房的结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和惩罚。

“呵……”江宸渊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沙哑的苦笑,带着高烧后的干涩和深深的自我厌弃。他抬起未受伤的右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抹去额头的冷汗和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一点湿意。

梦醒了。

但梦里的冰冷、绝望、遗憾和懊恼,却如同烙印,深深留在了心底。

他撑着身体,忍着眩晕和手臂的疼痛,慢慢坐起身。目光扫过周围简陋的环境,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风声和警戒的吆喝。末世是真实的,残酷是真实的,他此刻的伤势和处境也是真实的。

那么,慕紫嫣呢?

这一世的她,在哪里?是否安好?冰刃提到过,军方基地似乎有她的线索,但也只是线索。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又或者,隐藏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

“不管那是梦,还是别的什么……”江宸渊低声自语,声音因为高烧和情绪而嘶哑,“这一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需要尽快养好伤,需要变得更强大,需要在这个该死的末世里掌握更多的力量和情报。他必须找到她,确认她的安全。不是为了前世的弥补(如果那真是前世),也不是为了这一世那笔钱和那句“好好活着,等我”的苍白留言。

而是因为,那个名字,那个人,已经成了他在这冰冷绝望世界里,唯一清晰刻在心上的坐标,是支撑他不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点执念与……救赎。

他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呼吸和心跳。高烧还未退去,伤痛依然存在,但眼底深处,那片刻的茫然与脆弱已经被一种更加晦暗、却也更加坚定的东西所取代。

梦魇让他重温了失去与无力。

而醒来,他必须面对现实,并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扭转那可能再次降临的、冰冷的终局。

庇护所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着他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唇。窗外,末世的长夜,依旧寒凉刺骨。而一场由梦境点燃的、更加执着迫切的寻找与变强之路,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关于有的读者说男主开始像渣男这里补充下

前世男主番外

江家老宅的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却不带温度的光芒。衣香鬓影间,江宸渊正与几位叔伯辈的长辈商谈着即将启动的新能源项目,他的脸上挂着惯常的、无懈可击的商务式微笑,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

他记得今天是慕紫嫣母亲的忌日,她早上出门时,眼睛微红,却强撑着说没关系。他本想陪她,却被老太太一个电话紧急召回了老宅。老太太语气严肃,说有要事相商,关乎与林家的合作,他不得不来。

席间,林薇总是不失时机地出现在他身边,或递上酒杯,或低声笑语,江老太太更是频频将话题引向两家联姻的好处。江宸渊耐着性子周旋,心中却莫名有些烦躁,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失控地滑走。他不时瞥向静音的手机屏幕,没有她的消息或来电。这不太寻常。

终于,在又一次被暗示婚期时,江宸渊放下酒杯,语气维持着礼貌的疏离:“奶奶,林叔叔,项目合作细节我们可以慢慢敲定。至于其他事情,我目前没有考虑。抱歉,我有点事,先失陪一下。”

他走到相对安静的露台,冷风一吹,那份不安感更甚。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慕紫嫣的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让江宸渊的眉头瞬间拧紧。关机?她很少关机,尤其是在这种日子。

他立刻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到大厅门口,江老太太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宸渊,你要去哪?客人们都还在。”

“奶奶,我有急事。”江宸渊脚步未停。

“为了那个女人?”江老太太的声音冷了下来,“不用找了,我已经处理好了。她收下了支票,答应离开。你们之间,到此为止。”

江宸渊猛地顿住脚步,霍然转身,眼神锐利如刀:“您说什么?您给了她支票?让她离开?谁给您的权力这么做?”

大厅里的谈笑声不知何时低了下去,不少人悄悄关注着这边。林薇脸色微白,却强作镇定。

江老太太在众人面前维持着体面,但语气强硬:“我是为了你好,为了江家!她那样的身份,留在你身边只会成为你的污点,阻碍你和林家的合作!一千万,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她不亏。”

“她在哪?”江宸渊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骇人的风暴前兆,他不再看老太太,而是扫向一旁的管家和几个可能知情的佣人。

一个年轻的女佣受不住他目光的压力,小声嗫嚅:“慕小姐……傍晚被送走了,坐的车……好像是往城西高速方向……”

江宸渊不再多问一个字,转身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不顾身后老太太气急败坏的呼唤和林薇泫然欲泣的表情。

他一路疾驰回市区的公寓,推开门,里面一片寂静冰冷。属于她的东西大部分还在,但梳妆台上她常用的小首饰盒不见了,衣柜里少了几件常穿的衣服,空气里残留的淡淡香气正在迅速消散。一切都印证了老太太的话——她走了,被“处理”掉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那些他以为尽在掌控的温存与陪伴,此刻却化作尖锐的碎片,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他从未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更没想过自己的家人会如此直接地插手、践踏。

“查!”他拨通特助的电话,声音沙哑紧绷,“立刻查慕紫嫣的下落!她被老太太派人送走了,可能上了高速,我要知道具体方向、车牌、目的地!现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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