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终末与抉择（2/2）

莱娜的数据流瞬间凝固了。这个构想完全违背了所有已知的逻辑和安全准则。将敌人和叛乱者纳入平衡场？这无异于将毒素注入自己的身体，指望免疫系统能将其转化！稍有不慎，平衡场失控，整个织网将在内部冲突和外部压力的共同作用下，瞬间彻底湮灭，比任何攻击都来得彻底！

“成功率……无法计算。”莱娜最终艰难地回应，“变量太多，风险……超越极限。”

艾伦在激烈的战斗间隙听到了这个计划，他沉默了片刻，炮火的轰鸣声成为背景音。“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他的声音透过频道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按照现在的打法，我们会被慢慢耗死，内部也会彻底崩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赌我们的连接，赌我们历经磨难凝聚的‘韧性’，比分裂和毁灭的力量更强大！”

艾薇娅感受到了他们的决意。她知道，这可能是守望者纪元最后，也是最辉煌的一次掷骰。

“那么……开始吧。”艾薇娅闭上了眼睛，她的意识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万链之根的每一个末梢。“以源初圣殿之名，以所有连接世界的存续为注……启动‘万象归源’协议！”

轰！！！！

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这一刻的壮阔与恐怖。

并非物质层面的爆炸，而是法则与信息层面的终极海啸！以源初圣殿为核心，万链之根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耀起来，那光芒并非单纯的银色，而是包含了织网内所有创造链的色彩，所有意识的情绪，所有信息的流向——秩序的金、混沌的灰、生命的绿、机械的蓝、音乐的虹彩、梦境的迷离……甚至包括那七个紫红色构造体散发出的毁灭性能量，以及内部叛乱区域充斥的恐惧与愤怒的暗红！

所有这些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存在，被“平衡之心”算法强行攫取、压缩，然后通过万链之根，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般，向着织网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连接的意识，悍然释放！

这一刻，时间失去了意义。

所有还连接在织网上的存在，无论身处何地，无论立场如何，都在同一瞬间，感受到了那无法抗拒的、席卷一切的“共鸣”！忠诚的守护者感受到了叛军的绝望与疯狂；安居的民众感受到了前线战士的决死意志；甚至那七个紫红色构造体，其冰冷的逻辑核心中也第一次被强行灌入了无数生命对存在的眷恋与对毁灭的抵抗！

织网本身不再是一个网络，它仿佛化为了一个活着的、巨大的、正在经历着剧烈分娩痛苦的意识集合体。光与暗，善与恶，创造与毁灭，秩序与混沌……所有对立面在这一刻猛烈地碰撞、交融、撕裂、又重组。

一些弱小的意识在这恐怖的共鸣中瞬间过载，陷入了永恒的沉寂；一些顽固的叛乱区域在内外压力的夹击下彻底崩解；那七个紫红色构造体的攻击戛然而止，它们似乎无法处理这种将自身也卷入的、超越它们理解范围的全局性信息剧变，其表面的能量纹路变得极度混乱，甚至开始互相干扰。

而更多的意识，则在经历了最初的极致痛苦与混乱之后，于那毁灭性的漩涡中心，触摸到了一种超越个体、超越派系、甚至超越生死的东西——那是所有存在之间，最原始、最深刻的连接本身。不是议会倡导的连接，不是利益维系的连接，而是作为元虚空中“有序存在”的一员，在面对绝对虚无与毁灭时，那同源共根的、无法割舍的羁绊。

共鸣的峰值缓缓过去。

当那席卷一切的信息海啸逐渐平息，残存的意识们“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却又焕然新生的织网。

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区域在共鸣中彻底沉默，化为了新的、更加稳定的“信息静默区”。那七个紫红色构造体，其中三个在内部冲突和外部共鸣的双重打击下彻底瓦解，另外四个则如同失去了指令核心，变得呆滞而混乱，漂浮在虚空中，不再构成威胁。内部所有的叛乱声音都消失了，不是被镇压，而是在那极致的共鸣中，要么融入了整体，要么归于虚无。

幸存下来的织网，其银色的脉络虽然黯淡了许多，范围也收缩了，但却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内敛而坚韧的光芒。那是一种经历了极致混乱后沉淀下来的、真正的平衡。不同创造链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法则在碰撞中找到了新的、更加和谐的共鸣点。一种基于共同经历存亡考验的、沉默的理解与认同，在所有幸存者之间流淌。

艾薇娅的意识缓缓从万链之根中脱离，她的人类形态投影显得异常透明和疲惫，仿佛随时会消散。莱娜的数据流变得极其微弱，需要长时间的静默修复。艾伦的“快速反应部队”损失过半，他本人也身受重创。

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他们活下来了。

守望者纪元，以一场近乎同归于尽的豪赌，换来了惨胜。未来的道路依旧布满荆棘，元虚空的深邃依旧隐藏着未知，但此刻，在这片劫后余生的网络上，一种新的、更加珍贵的东西——源于共同伤痛的坚韧与对存在本身的敬畏——正在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