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溯源之光（2/2）

或者说，它将“不存在终极答案”这个事实，本身当成了它追寻的“终极答案”！

“这就是癌变的开始……” 艾伦感到一股寒意，“追寻的矛头，调转了过来，指向了追寻本身的意义，指向了存在本身的意义！它从‘为什么存在’这样充满探索欲的问题，滑向了‘存在有何意义’这样隐含否定倾向的质问，最终坠入‘存在毫无意义’这个自我实现的终极悖论！”

“于是，‘虚无之病’诞生了。” 多面体-7的模型最终定格，展示了一个完整的、从健康追寻到僵化内卷，再到最终悖论癌变的清晰链条。“它是追寻法则走向极端自私、极端排他后，所产生的自我吞噬的怪物。它以否定一切‘有序存在’（即其他形式的答案和意义）为食，因为它本身就是建立在‘无意义’这个终极‘答案’之上的。”

真相大白！

“虚无之病”并非外敌，而是内鬼！是疑问宇宙自身法则在扭曲后孕育出的、以毁灭母体乃至一切为使命的终极癌瘤！而永恒织机的连接，它所代表的丰富、多元、充满无数可能答案和意义的有序存在场，对于这个只承认“无意义”为唯一真理的悖论实体而言，就像是黑暗中最明亮的灯火，吸引了它全部的注意力和……食欲。

“所以，共鸣失败是必然的。” 莱娜总结道，带着一丝后怕，“我们试图用‘存在’去共鸣一个以‘否定存在’为根基的东西，就像试图用水去扑灭依靠水燃烧的怪火，只会助长其势！”

议会穹顶内，一片沉寂。真相往往比想象更加残酷。敌人来自内部，源于一个美好初衷的堕落。

“那么……治愈的方法呢？” 织梦者忍不住问道，它的雾气中透出急切，“知道了病因，总能找到药方吧？”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分析模型上。

多面体-7的晶体闪烁了一下：“逻辑上，治愈存在两种潜在路径。路径一：从外部强行切除‘癌变组织’，即摧毁‘虚无之病’本体。但根据其特性，常规手段无效，且其已与疑问宇宙根基绑定，强行摧毁可能导致该宇宙彻底湮灭，甚至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

“路径二呢？” 艾薇娅追问。

“路径二：从内部诱导‘癌变组织’发生‘逆向分化’，使其回归健康或接近健康的状态。即，尝试‘修复’其扭曲的法则核心。”

“修复？” 艾伦皱起眉，“如何修复一个已经将‘否定’作为公理的法则？这几乎不可能……”

“并非完全不可能。” 溯源者-终焉突然开口，它的时间涡流中，正浮现出一块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柔和而坚定光芒的“记忆琥珀”。“即使在最黑暗的癌变后期，在彻底被虚无吞噬之前……依然有……闪光。”

那块琥珀中，封存的并非一个文明，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那只是一个瞬间，一个来自某个无名存在，在自身的存在即将被否定意志彻底吞噬的前一刻，所迸发出的……一个简单的念头。

那不是对终极答案的渴求，也不是对存在的质疑。

那只是一个孩子般的、纯粹的……好奇心。

一个对“那片云彩像什么？”或者“鸟儿为什么会飞？”这样简单、具体、不涉及任何宏大意义追问的……问题。

在这个微小却璀璨的“问题”出现的瞬间，周围那试图吞噬它的灰白否定，竟然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退缩！仿佛这种最本源、最健康的“疑问”，与那扭曲的“诘问”，存在着某种本质上的不相容！

“这是……！” 艾伦的树语者灵觉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这就是他在那些健康意识碎片中感受到的、充满活力的“健康的困惑”！

莱娜立刻将这块琥珀的数据放大分析：“频率确认！与健康追寻状态的核心频率高度一致！而且……它对虚无意志产生了短暂的‘净化’或‘排斥’效应！”

多面体-7的模型迅速模拟了这一现象：“推论成立。最本源的、具体的、开放性的‘疑问’，与癌变后的、抽象的、终极性的‘诘问’，在法则层面存在根本性冲突。前者指向创造与探索，后者指向毁灭与终结。”

艾薇娅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她明白了！

治愈的关键，不在于提供答案去满足那扭曲的追寻，也不在于用强大的力量去对抗那极致的否定。

而在于，用最纯粹、最原始、最健康的“疑问”本身，如同播种一般，去唤醒那片被癌变法则统治的死亡之地深处，可能尚未完全泯灭的……对世界最初的好奇心！

“不是去共鸣它的痛苦……” 艾薇娅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响彻整个议会，“而是去唤醒它……遗忘已久的‘初心’！”

“我们要进行的，不是一场战争，也不是一次治愈……”

她看向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是一次‘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