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曹府谢礼，智者之见（2/2）

刘渊起身：“世叔恩情，永铭肺腑。”

曹孟达摇头，示意归座，自己亦坐回原位。他看着蟠桃，复看刘渊，目光如渊：“此二桃，老夫收下。自此，你我两清。”

“世叔此言……”

“两清了。”曹孟达截断，语意斩钉，“当年助你，是投资。今日你以蟠桃相报，是回馈。投资得偿，天经地义。若再贪多，便落了下乘。”

说得坦荡，反令刘渊心生敬意。

曹洪曹仁此时方回神，忙起身长揖：“谢殿下厚赐！”

刘渊还礼：“二位世叔不必见外。”

气氛至此，微妙一变。曹孟达命人撤茶换宴。不过盏茶功夫，珍馐列案，许多菜品刘渊见所未见——龙肝凤髓自是无稽，但灵禽异兽、山珍海错，确非凡俗能有。

酒过三巡，刘渊举杯：“世叔，晚辈此次归乡仅五月，不日便需返天。凡间诸事，恐难兼顾。”

曹孟达颔首：“殿下身系三界，自当以天庭为重。”

“故而……”刘渊略顿，“桃园镇中，三位叔叔——义弘大叔、忠云二叔、勇翼三叔，还望世叔平日多加看顾。”

此言一出，席间蓦然一静。

曹孟达放下酒杯，看着刘渊，忽然放声大笑。

笑声洪亮豪迈，挟睥睨之气，震得梁尘簌簌。曹洪曹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笑声渐歇，曹孟达抹了抹眼角，长叹：“殿下啊殿下，此言差矣。”

刘渊不解。

曹孟达擎杯一饮而尽，杯落案上，铿然有声：“殿下那三位叔叔——刘玄德、关云长、张翼德……”

他故意用了民间传颂的别号，眼中掠过一丝戏谑。

“皆人中龙凤。”曹孟达正色道，“刘玄德，外显仁厚，内藏丘壑。这些年隐居桃园，然镇上大小事务，哪件不是他暗中梳理？巡检、税吏、乡绅，谁人不敬他三分？真当他是闲云野鹤？”

“关云长，外示诙谐，内怀锦绣。镇中七成商铺与他有旧，钱庄当铺掌柜见之，必恭称‘二爷’。其人脉财力，若真动用，不逊中等世家。”

“至于张翼德——”曹孟达摇头，“更是猛虎。外看莽撞，实心细如发。那杆丈八蛇矛，当年连挑七寨，绿林道上谁不闻‘张老三’之名？方圆三百里，可有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去撩他虎须？”

他看着刘渊，意味深长：“殿下，非老夫托大。实是——只有他们欺人的份，哪有人敢欺他们？”

刘渊怔然。

他想起昨夜小院温馨，想起三位叔叔斗嘴笑闹，想起他们接桃时的动容……

却忘了，他们本非寻常老者。

百三十年前，便是名震八方的豪杰。桃园结义，义薄云天，天下皆知。纵隐居多年，虎老雄风在，余威犹存。

曹孟达观其神色，知他已悟，复笑道：“故殿下大可宽心。退万步言，纵有宵小，老夫亦不会坐视。不过——”

话音稍沉：“殿下赠桃之事，老夫拙见，还是莫要声张。长生之秘，最动人心。人心一贪，万事皆可为。”

刘渊心头一凛，郑重抱拳：“谢世叔提点。”

“分内耳。”曹孟达举杯，“请。”

此杯饮尽，席间最后一丝微妙尽散。曹洪曹仁说起凡间趣闻，曹孟达偶有插话，刘渊含笑聆听，真如寻常家宴。

宴罢，日已过午。

刘渊告辞，曹孟达亲送至大门。临别，老人立于阶上，忽道：“殿下。”

“世叔请讲。”

“天路遥遥，道阻且长。”曹孟达缓声，“然老夫深信，殿下必能踏出一条通衢。倘有来日……老夫或可在凡尘，再闻殿下凌天之功。”

言虽含蓄，意已昭然。

刘渊深揖：“承世叔吉言。”

转身离去时，春日正暄。刘渊行于长街，回望朱门渐阖，将那座深宅大院锁入重门。

他想起曹孟达说“两清”时的坦荡，想起评点三位叔叔时的精辟，想起临别那语深长的祝福。

人情债，了了。

但前路，尚远。

而曹府内，曹孟达立于照壁前，看着手中两方玉盒，默然良久。

“大哥！”曹洪忍不住问，“这仙桃……”

“妥为收存。”曹孟达语气平淡，“此乃曹氏五百载根基。”

言罢，转身入内，步稳如山。

厅中，那幅《万里江山图》在宫灯下泛着幽光。千山万水，江河奔流，似纳乾坤于尺素。

曹孟达驻足仰观，唇角微扬，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投资已偿。

然下一局棋，方才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