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转机(1/2)

虚无没有边界,亦无路径。

厉千尘所谓的“迈步”,更像是将自身的存在状态,向那土黄色牵引之线所指示的“方向”进行了一次微小的、本质层面的偏移。

涟漪扩散。

死寂的、空无一物的虚无,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圈浑浊的、带着焦糊与血腥气息的波纹。紧接着,无数破碎的、模糊的、无声的画面与感知碎片,如同逆流的潮水,顺着那牵引之线,轰然涌入他新生的感官!

“看”到:

不再是完整的地下穹窿,而是支离破碎的、被巨大力量撕裂又粗暴挤压在一起的岩层断面。暗红色的地煞能量如同溃烂的脓血,从无数裂缝中汩汩渗出,又或凝结成丑陋的晶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原本血祭坛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到令人心悸的、不断冒着漆黑与暗红混合浓烟的深坑。坑底隐约可见破碎的晶石残片、扭曲的金属、以及大量无法辨认的、焦黑板结的有机物残留——那是血池、骨塔、祭品、乃至魂渊教徒混杂在一起,被极致的高温与能量冲击彻底碳化、熔合后的可怖景象。

深坑边缘,无数道粗大的、狰狞的裂缝如同蛛网般向外蔓延,有些裂缝深不见底,泛着暗红的光,是地煞泄露的通道;有些裂缝则涌动着浑浊的、带着冰碴的黑水,那是冥渊寒意与地下水混合的产物。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层稀薄但充满恶意的灰黑色雾气中,那是爆炸后残留的冥渊气息与魂力怨念的混合体,阴冷刺骨,侵蚀生机。

曾经高悬穹顶的巨大心脏与黑色漩涡,早已不知所踪,只在某些破碎岩壁和残留的能量场中,能感受到它们曾经存在的、令人战栗的余韵。

整片区域,如同一头被开膛破肚、内脏被掏空、伤口还在不断溃烂流脓的垂死巨兽,发出无声的、痛苦的哀嚎。

“听”到: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能量乱流与地脉创伤在意识层面的回响。

地煞能量的咆哮与呜咽,尖锐而混乱。

冥渊寒意的流淌与凝结,缓慢而死寂。

大地岩层在重压下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闷而持续。

更有无数细微的、破碎的、充满痛苦、恐惧、绝望与不甘的意念残片,如同风中飘散的灰烬,萦绕在每一寸焦土与残骸之上——那是死难者最后时刻的烙印。

“嗅”到:

浓烈到化不开的焦臭味、血腥味、硫磺与金属锈蚀混合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仿佛尸体高度腐烂后又经烈火焚烧的、令人灵魂都感到不适的甜腻恶臭。其间还夹杂着一丝丝阴冷入骨的寒意,吸入肺腑(灵质模拟的),仿佛要将内里都冻结。

“感”到:

脚下(尽管他尚未真正脚踏实地)传来的,不再是厚重坚实的承载,而是一种濒临崩溃的脆弱与剧痛。地脉的“悲伤”不仅没有因为爆炸而减轻,反而因为结构的进一步破坏、能量的彻底紊乱、以及大量外来邪恶力量的污染残留,变得更加深沉、更加绝望、更加……危险。

这片土地,就像一个被多重绝症折磨的病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手术,虽然切除了最致命的肿瘤(血祭仪式核心),但手术过程粗暴,留下了更多、更深、更复杂的创伤与感染,生命垂危,随时可能彻底崩解。

厉千尘新生的躯体在这扑面而来的、全方位的信息洪流冲击下,微微一颤。灰金色的左眼与灰褐色的右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沉痛的悸动。尽管早有预料,但亲眼“目睹”(以一种超越视觉的方式)这毁灭后的景象,感受着这片土地更深重的痛苦,依然让他灵魂深处的某根弦被狠狠拨动。

这就是他拼死换来的结果吗?

仪式被破坏,魂渊的图谋暂时受挫。但代价……太惨重了。这片土地,几乎被彻底毁了。那些逝去的生命,再也无法挽回。

沉重的负罪感与悲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那地脉烙印带来的“同化”感,在此刻尤其强烈,仿佛这大地的每一分痛苦,都直接加诸于他新生躯体的每一处。

但他很快强行压下了这些情绪。现在不是沉湎于自责与悲伤的时候。

他更仔细地循着牵引之线,感知着那些微弱的、代表着“生”的波动。

土黄色的丝线,并非指向那毁灭深坑的核心,而是从坑底斜斜延伸出来,没入深坑边缘一条相对宽阔、但同样布满裂痕与能量乱流的裂隙深处。那道裂隙,似乎是爆炸冲击波撕开的一条通往更下层、或者更外围区域的通道。

而在土黄色主牵引线周围,那几道更加微弱的牵引——青色(守拙)、明黄(丹霞)、灰败(墨岩)——的源头,似乎也在那裂隙深处,与土黄色丝线若即若离。

他们……还活着?至少,他们的意志或生命印记,还没有完全消散在那场爆炸中!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微弱但真实的曙光,刺破了厉千尘心中的阴霾。

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他不再犹豫,集中精神,开始尝试真正地“移动”,向着那牵引之线指示的裂隙方向。

新生的躯体力量微弱,但对能量的操控,尤其是对与地脉、混沌相关能量的感知与引导,却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精细程度。他无法像以前那样御气飞行,却能通过与脚下(感知中的)破碎地脉的微弱共鸣,产生一种类似“滑行”或“被大地推送”的效果,速度不快,但足够稳定,且能最大限度地避开空中紊乱的能量乱流和残留的侵蚀性能量场。

他如同一道贴着地面(岩层)流淌的、不起眼的灰色影子,悄无声息地穿过弥漫的灰黑色雾气,绕过地面上纵横交错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裂缝和能量淤积点,朝着那条目标裂隙靠近。

越是接近,感知越清晰。

裂隙入口处,堆积着大量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残骸,仿佛被一只巨手胡乱塞住。裂隙内部并不黑暗,反而泛着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光芒,那是地煞能量泄露的光。同时,一股股冰冷的、带着腥味的黑水,正从裂隙深处汩汩涌出,与暗红的地煞能量混合,形成一种粘稠的、颜色诡异的“污水”,顺着地势低洼处流淌。

厉千尘小心翼翼地“滑”入裂隙。内部空间比入口看起来要宽阔一些,但岩壁布满裂痕,不断有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暗红的光芒来自岩壁深处渗透出的地煞,照亮了崎岖不平、湿滑泥泞的通道。冰冷的黑水在脚下形成浅浅的溪流,散发着阴寒与污秽的气息。

他循着牵引之线,在复杂的裂隙通道中穿梭。沿途,他看到了更多战斗和爆炸留下的痕迹:破碎的法器碎片、烧焦的衣物残片、甚至还有半截嵌在岩壁里的、属于魂渊教徒的残肢……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那场灾难的惨烈。

忽然,他停下了。

在前方一处相对干燥、被几块巨大落石半掩的凹陷处,他感知到了第一道清晰的、属于“生者”的气息波动——那道青色的牵引线,在此处变得凝实。

他加快速度,无声地靠近。

凹陷处,一个人影背靠着岩壁,瘫坐在那里。

是守拙。

他身上的青色道袍早已破败不堪,沾满了血污、焦痕和泥泞。脸上、手上遍布细小的伤口和淤青,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而紊乱,胸口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一柄断裂的长剑,依旧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剑身上布满了裂纹和暗红色的污渍。

他还活着!但伤势极重,神魂似乎也受到了不轻的冲击,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与自我修复状态。

厉千尘心头一紧,连忙上前。他蹲下身,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守拙眉心。

没有动用灵力疗伤——他现在的力量性质太过特殊和微弱,贸然输入可能适得其反。他只是将自身那融合了地脉亲和与生机感应的微弱意念,如同最轻柔的触须,探入守拙的识海。

一片混乱与暗淡。

识海仿佛经历了一场风暴,布满了裂痕与冻结的阴寒。但最核心处,一道坚韧不屈的、如同青松般的剑意,依旧在顽强地支撑着,缓慢地驱散着侵入的冥渊寒意与邪念,修复着损伤。这剑意中,蕴含着守拙最本源的意志——守护、不屈、同门之情。

厉千尘的意念轻轻拂过那道剑意,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带着混沌包容与大地温润的安抚波动。

昏迷中的守拙,紧蹙的眉头似乎微微松开了些许,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点。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静养和正统的丹药治疗。厉千尘松了口气,目光扫向四周。

很快,他在不远处另一块巨石后面,发现了第二个人。

是王破岳。

这位铁剑门主的状况,比守拙更加凄惨。他倚靠着巨石,仅存的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齐肩的断口处,乌黑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却散发着死寂的寒意,显然冥渊力量已经侵入极深。他胸膛微微塌陷,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脸上毫无血色,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只有眼角一道凝固的血痕,显示着他昏迷前似乎怒睁过双目。

他的情况非常危险!生机正在被冥渊寒意快速侵蚀、冻结!

厉千尘脸色凝重,立刻来到王破岳身边。他尝试调动体内那微弱的源种生机力量,将一丝极其精纯、温暖的生机气息,缓缓渡入王破岳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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