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韭菜盒子里的方舟图纸(1/2)

夜枭是在第七天夜里回来的。毛炸得像刺猬,翅膀上秃了几块,一只爪子还瘸了,一瘸一拐飞进山神庙,砸在供桌上,撞翻香炉,灰撒了一地。

林凡正就着油灯看青铜匣里的玉简碎片——他已经吃了一百零三个韭菜盒子,拼出一小片图纸,是方舟的能源回路,复杂得像蛛网,看得他眼晕。夜枭这一砸,惊得他差点把玉简吞下去。

“夜枭?你怎么了?”

“差点…差点被炖了…”夜枭有气无力,瘫在桌上,吐着舌头,“主编那老东西…鼻子真灵…我还没靠近总部,就被发现了…追了我三天三夜…要不是我钻了趟茅厕,就成夜枭炖豆腐了…”

林凡放下玉简,给它倒了碗水。夜枭咕咚咕咚喝完,缓了口气,才说起经过。

它按照楚青衣的吩咐,偷偷潜入观测者总部。总部在三十三天外的“无垢天”,是座悬浮的巨城,通体白玉砌成,高不见顶。城里没有活人,全是傀儡——石傀儡,木傀儡,金傀儡,走起路来咔嚓咔嚓,面无表情,但眼睛能发光,扫到谁,谁就暴露。

夜枭仗着身形小,动作快,躲过三波巡逻,钻进主楼。主楼分九层,每层都有门禁,需要权限卡。它没卡,只能钻通风管道。管道里全是灰,还有蜘蛛网,它被呛得打了三个喷嚏,差点被傀儡听见。

好不容易爬到第七层,那是档案室,藏着观测者总部三千年来的所有秘密。门锁着,是“天机锁”,需要三把钥匙同时转动,还得对口令。夜枭蹲在门口琢磨,琢磨半天,决定硬来——用爪子挠。

刚挠了两下,警报就响了。红的,绿的,蓝的,全楼闪烁。傀儡从四面八方涌来,脚步声震得管道都在抖。夜枭吓得魂飞魄散,顺着管道往上爬,爬到顶楼,没路了,只有一扇窗户。它撞开窗户跳出去,外面是万丈高空,底下是云海。

“然后呢?”林凡听得心惊肉跳。

“然后我就飞啊!”夜枭拍翅膀,“飞了三天三夜,那群傀儡还在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来了!要不是我聪明,往归墟方向飞,让他们以为我要投靠老泥鳅,他们不敢追,我这会儿已经变成夜枭标本了!”

“你看到什么了?档案室里。”

“看到个屁,门都没进去。”夜枭翻白眼,“但我听见了。档案室门口,有两个傀儡在聊天——对,聊天!傀儡会聊天!吓死我了!”

“聊什么?”

“聊方舟。”夜枭压低声音,学傀儡的机械腔,“‘方舟’核心能量填充进度,百分之九十七。预计三日后,启动倒计时。’”

林凡心头一跳:“三日后?这么快?”

“还有更快的。”夜枭继续说,“另一个傀儡说:‘主编下令,清道夫全体待命。乙字级出动三位,甲字级出动一位,目标:青溪镇,山神庙,编号001,及其关联目标。’”

“甲字级…”林凡手心冒汗。甲字级清道夫,那是能单挑一个小世界的存在。来一个,青溪镇就得夷为平地。

“还有,”夜枭喘了口气,“我逃走时,瞥见主楼顶层有光。是金光,很亮,亮得刺眼。光里有个影子,像船,又像梭子,很大,大得能装下一座山。那影子在动,在…呼吸。”

“方舟…”林凡喃喃。

“对,方舟。”夜枭点头,“主编那老东西,把方舟藏在总部顶楼!他用三十三层天当掩体,用傀儡当守卫,用三千年积累的能量当燃料!等方舟启动,他就…”

“他就逃了。”林凡接话,“带着方舟,逃离这个世界,去所谓的‘新世界’。留下我们,和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一起等死。”

夜枭沉默,默认了。

林凡坐回椅子,盯着油灯,灯芯噼啪作响。三日后,方舟启动。三日后,清道夫降临。三日后,青溪镇…还能有三天吗?

“姐姐呢?”他问。

“没见着。”夜枭摇头,“我去归墟找过,老泥鳅说她在,但不让我见。说她在跟小山‘叙旧’,叙什么旧,叙三天三夜?我看是叙出事了。”

林凡心里一沉。楚青衣去归墟,说是看小山,但真实目的不明。老龙不让见,是保护,还是软禁?叙旧,叙什么旧?她跟小山有什么旧可叙?

“还有,”夜枭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在总部,听见主编跟人说话。那人声音很熟,我肯定在哪听过,但想不起来是谁。他说…‘韭菜熟了,该收割了。’”

韭菜熟了,该收割了。

林凡脑子里“轰”地一声。他想起楚青衣的日记,想起楚无涯的留言,想起三千六百个韭菜盒子,想起青铜匣里的玉简碎片。

韭菜熟了…该收割了…

“主编知道我们在挖韭菜盒子?”他问。

“不止知道。”夜枭声音发抖,“他说…‘韭菜盒子里的图纸,是饵。吃了饵,鱼就上钩了。’”

饵。鱼。上钩。

林凡猛地站起,打翻油灯。灯油泼了一地,火苗蹿起,他手忙脚乱踩灭,但心头的火灭不了。

是饵。楚无涯留下的三千六百个韭菜盒子,是饵。玉简碎片,是饵。图纸,是饵。饵是诱他吃的,诱他拼齐图纸,诱他…成为那条鱼。

那条,主编要钓的鱼。

“夜枭,”他声音发干,“你说,姐姐知不知道这是饵?”

夜枭没说话,但它眼神说明了一切。它知道。楚青衣知道。她知道这是饵,但她还是让林凡吃,让林凡拼,让林凡…上钩。

为什么?

林凡想起楚青衣临走前的话:“韭菜盒子,一定要吃完。三千六百个,一个都不能少。吃完,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自己是鱼?知道被钓了?知道师父、姐姐、主编,所有人都在算计他?

他跌坐回椅子,浑身发冷。油灯灭了,庙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月光透进来,照在供桌上,照在香炉上,照在青铜匣上。匣子里的玉简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无数只眼睛,在看着他,嘲笑他。

“菜鸟,”夜枭小声说,“还吃吗?”

林凡没回答。他伸手,拿起一块碎片。碎片冰凉,触手生温,里面流动着金色的光,光里有符文在旋转,是方舟的能源回路,是逃生的希望,是…诱饵。

他看了很久,然后,张嘴,把碎片扔进嘴里,吞了下去。

碎片入喉,化作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脑海里“嗡”地一声,炸开无数画面——是图纸,是符文,是线路,是…方舟的全貌。巨大,精密,冰冷,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他看见了方舟的核心,看见了能源炉,看见了驾驶舱,看见了…舱壁上刻着一行字:

“方舟者,非舟也。乃镰也,乃刀也,乃收割三界之器也。持镰者,主编。被割者,众生。”

林凡睁眼,眼里金光流转。他明白了。

方舟不是逃生工具,是收割工具。主编要收割的,不是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里所有的“生命能量”。地龙魂,山神印,韭菜盒子里楚无涯的魂力,青溪镇二百口人的生机,甚至…整个三界的灵气,都是他的“韭菜”。

他种下韭菜,浇灌,施肥,等韭菜熟了,一镰刀割下,装进方舟,带走。去新世界,重新播种,重新收割。

而楚无涯,是那株最肥的韭菜。他是创世者遗族,魂力纯粹,能量庞大,是收割的最佳目标。所以他被选中,被培养,被…收割。

楚无涯知道。所以他逃了,散了魂,把魂力封进韭菜盒子,埋在地下。他要把能量分散,让主编割不动,割不完。

但他算漏了一件事:主编会等。等三百年,等韭菜重新长出来,等新的韭菜…林凡。

林凡,地龙,山神,楚无涯的徒弟,小山的爹。他是新韭菜,是主编种下的,用来替代楚无涯的…第二茬。

“所以,”林凡轻声说,“姐姐让我吃韭菜盒子,拼图纸,不是让我上钩。是让我…变成钩。”

变成钩,钩住主编,钩住方舟,钩住…这盘棋。

夜枭不懂:“什么钩?”

“我是饵,也是钩。”林凡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山下青溪镇的灯火,“主编要收割我,就得靠近我。靠近我,就得露出破绽。露出破绽,姐姐就有机会…反杀。”

“反杀?”夜枭瞪大眼,“怎么反杀?主编有方舟,有清道夫,有傀儡大军!我们有什么?就你,我,师娘,还有个不靠谱的姐姐!”

“我们有韭菜盒子。”林凡笑了,笑得很冷,“三千六百个韭菜盒子,每个盒子里,不止有魂力,有图纸碎片,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毒。”林凡说,“师父留下的,专门给主编准备的…毒。”

夜枭愣住。

“师父散魂前,在魂力里下了咒。”林凡看向供桌上那盆韭菜花,花心里,楚无涯的虚影还在,托着腮,笑眯眯的,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咒很简单:谁吃了我的魂力,谁就得…听我的。”

“听你的?”

“不,听‘韭菜’的。”林凡一字一顿,“所有吃了韭菜盒子的人,都会成为‘韭菜’的一部分。而‘韭菜’的根,在我这儿。我是山神,是地龙,是青溪镇的山,是这二百口人的…魂。”

他转身,看向夜枭,眼睛在黑暗里发光,像两团火。

“主编要吃我,就得先吃青溪镇。吃青溪镇,就得先吃这二百口人。而这二百口人,吃了李婶的韭菜盒子,吃了王婆的豆腐脑,喝了周小凡的私塾水,呼吸着卧牛山的灵气。他们,早就是‘韭菜’了。”

“所以…”

“所以,主编要收割,就得把我们都吃了。”林凡咧嘴,笑得像头狼,“但他吃不吃得下,是另一回事。”

夜枭懂了,尾巴竖起:“你要…用青溪镇,撑死他?”

“不,”林凡摇头,“我要用青溪镇,毒死他。”

庙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林凡听见了。是苏晴,端着托盘,托盘上是热腾腾的韭菜盒子,刚出锅,还冒着热气。

“师娘,”林凡转身,接过托盘,“这么晚还没睡?”

苏晴比划:听见你们说话,睡不着。做了点吃的,垫垫肚子。

托盘上四个韭菜盒子,金黄油亮,香气扑鼻。林凡拿起一个,咬一口,满嘴流油。是李婶的手艺,但馅里加了东西——是苏晴的血,地龙血,能增强魂力共鸣的血。

“师娘,”林凡边吃边说,“明天,你带着李婶、王婆、周小凡、赵大他们,去后山躲躲。带上干粮,带上水,带上…韭菜种子。”

苏晴手一颤,比划:那你呢?

“我留下。”林凡咽下韭菜盒子,擦擦嘴,“我是山神,山在人在。山要是没了,人活着也没意思。”

“菜鸟!”夜枭急了,“你疯了?甲字级清道夫!你能打得过?”

“打不过也得打。”林凡说,“但我不打算打。我打算…请他们吃饭。”

“吃饭?”

“对,吃饭。”林凡笑,笑得像楚无涯,像楚青衣,像所有不要命的疯子,“请他们吃韭菜盒子,管饱。”

苏晴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点头,比划:好,我去准备。你要多少?

“三千六百个。”林凡说,“一个不少,一个不多。要李婶亲手包的,要王婆磨的豆腐,要赵大种的韭菜,要周小凡写的福字贴盒子盖上。要…家的味道。”

苏晴眼圈红了,但她没哭,只是重重点头,转身走了。脚步声消失在夜色里,很轻,很稳。

夜枭蹲在桌上,尾巴垂着:“菜鸟,你真要这么干?”

“不然呢?”林凡看向窗外,月光如水,洒在青溪镇上,洒在醉仙楼的招牌上,洒在王婆豆腐坊的烟囱上,洒在周小凡私塾的窗棂上,洒在赵大家新盖的瓦房上,“这是家。师父留给我的,师娘守着的,小山长大的,李婶王婆周小凡赵大他们活着的…家。谁要动我的家,我就跟谁拼命。”

“可你会死。”

“死就死呗。”林凡伸个懒腰,“师父死了,姐姐死了,我死了,也没什么。但家不能没。家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夜枭不说话了。它跳下桌子,走到门口,蹲在门槛上,看月亮。看了很久,它说:“菜鸟,我跟你。”

“你跟我干嘛?送死?”

“送死就送死。”夜枭甩尾巴,“反正我也活够了。三百年了,看腻了。换个活法,也行。”

林凡笑了,走过去,揉它脑袋:“行,那咱们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呸呸呸,晦气!”夜枭躲开,“要活一起活,要死…也得拉主编垫背!”

“对,拉他垫背。”

一人一猫,在月光下,在庙门口,在青溪镇的灯火里,笑得很傻,很疯,很像…楚无涯。

第二天,天没亮,苏晴就带着人上了后山。李婶背着一大袋面粉,王婆拎着两桶豆浆,周小凡抱着笔墨纸砚,赵大扛着锄头,身后跟着二百多口人,男女老少,拖家带口,但没人哭,没人闹。他们默默走着,像去赶集,像去走亲戚,只是眼神很静,静得像潭水。

林凡站在庙门口,目送他们上山。苏晴走在最后,回头看他,比划:等你。

林凡点头,挥手。

人走光了,镇子空了。鸡不叫,狗不吠,炊烟不起,门扉紧闭。青溪镇像座空城,静得可怕。

林凡回到庙里,开始挖韭菜盒子。一锹,一锹,挖得很慢,很仔细。挖出一个,打开,吃掉,魂力入腹,图纸碎片入脑。挖出两个,吃掉。挖出三个,吃掉。

挖到第一百个时,他看见了楚无涯。

不是在花里,是在脑海里。楚无涯坐在韭菜地里,翘着二郎腿,啃着韭菜盒子,含糊不清地说:“菜鸟,吃到第几个了?”

“一百。”林凡说。

“才一百,慢。”楚无涯撇嘴,“我当年一口气吃三百个,撑得三天没下炕。”

“您那是馋。”

“放屁,我那是有追求。”楚无涯把最后一口塞嘴里,舔舔手指,“韭菜盒子,就得趁热吃,凉了伤胃。”

“师父,”林凡问,“这局,您布了多久?”

“不久,三百年。”楚无涯笑,“从遇到你师娘那天起,就开始布了。布得手都酸了,脑子都木了,可算布完了。”

“值得吗?”

“值。”楚无涯站起来,拍拍土,“为了你师娘,值。为了你,值。为了青溪镇,值。为了这破破烂烂的三界,值。”

“可您死了。”

“死就死呗。”楚无涯耸肩,“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活了三百多年,够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我要是扛不住呢?”

“扛不住就躺平。”楚无涯拍拍他肩,“躺平也是一种态度。主编那老东西,最怕人躺平。你越拼命,他越高兴。你越躺平,他越没辙。记住,打不过,就加入。加入不了,就捣乱。捣乱不了,就…恶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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