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血色蜿蜒(1/2)

汉中军沿汉水东进,旌旗蔽日,舟车并行。

诸葛瞻与孟虬并骑走在队伍最前列。秦巴山区郁郁葱葱,汉水在山谷间蜿蜒如带。三万大军中,南中兵占了两万,这些肤色黝黑、身手矫健的战士穿着轻便的皮甲,背负弩机、腰挎短刀,行进在山道上如履平地。

“孟将军,前面就是魏兴郡地界了。”诸葛瞻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城轮廓,“斥候来报,西城守将乃是魏将张辽之孙张统,守军约五千人。”

孟虬眯起眼睛,南中口音的官话带着铿锵的节奏:“张辽的孙子?倒是将门之后。大司马打算如何打法?”

诸葛瞻没有立即回答。他勒住战马,接过亲兵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目光在周围地形上扫视。汉水在此处拐了个弯,西城依山临水而建,城墙虽不如中原大城高大,但借助山势,颇为险要。

“强攻伤亡必大。”诸葛瞻缓缓道,“但魏兴郡必须拿下。此地是汉中东出的第一站,拿下此处,方能威胁上庸、新城,牵制襄阳。”

他转向孟虬:“孟将军的南中儿郎擅长山地作战。我意,大军正面压上,做出强攻态势。同时请将军挑选精锐,趁夜色从西侧险峻处攀缘而上,奇袭城门。”

孟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此法甚好!我手下有一千善于攀山之人,能在绝壁上行走如猿。今夜便可行动!”

“不急。”诸葛瞻摇头,“先礼后兵。张统毕竟是名将之后,若能劝降,可免伤亡。”

当日下午,汉军在西城外三里扎营。诸葛瞻亲书劝降信一封,命射入城中。

信很快有了回音——一支箭矢从城头射下,钉在汉军营门前,箭杆上绑着回信,只有八字:“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孟虬勃然大怒:“不识抬举!大司马,今夜便让我儿郎踏平此城!”

诸葛瞻看着那八个字,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传令,准备攻城器械。明日拂晓,强攻西城。”

西城的攻防战在次日黎明打响。

汉军阵中,三十架改良过的投石机率先发威,裹着油脂的巨石划破晨雾,砸向西城墙。紧接着,五千弓弩手轮番齐射,箭雨遮天蔽日。

孟虬亲率南中兵担任主攻。这些战士不穿重甲,手持藤牌短刃,在箭雨掩护下如潮水般涌向城墙。云梯、钩索纷纷搭上城头。

城上守军也展现出将门之后的坚韧。张统身披祖父留下的铠甲,持刀立在城楼,指挥若定。滚木礌石、沸油金汁倾泻而下,冲车撞击城门的巨响与喊杀声、惨叫声混成一片。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正午,汉军三次攻上城头,又三次被击退。城墙下尸体堆积,汉水都被染红了一段。

孟虬左臂中箭,简单包扎后又要亲自冲锋,被诸葛瞻拦住。

“孟将军,如此强攻不是办法。”诸葛瞻脸上沾着烟尘,声音却异常冷静,“我军伤亡已过两千,城中守军伤亡应当也不小。但张统死战之心甚坚。”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传令,鸣金收兵。午后休整,今夜按原计划,奇袭。”

孟虬咬牙道:“若奇袭不成……”

“那便围而不攻,困死他们。”诸葛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今夜必须成功。魏兴郡必须速克,否则牵制襄阳、策应主力的战略意图将大打折扣。”

当夜,月黑风高。

孟虬精选的一千人悄然出发。这些人赤脚缠布,口衔短刀,背负绳索钩爪,如同真正的山鬼般消失在夜幕中。他们绕到西城西侧最险峻的悬崖下,那里几乎是垂直的绝壁,守军只派了少数哨兵了望。

与此同时,诸葛瞻在正面营地大张旗鼓,点火把、擂战鼓,做出夜袭的假象,吸引守军注意力。

悬崖下,南中战士们开始攀爬。他们手指扣进岩缝,脚趾找到着力点,身体紧贴崖壁,一寸寸向上挪动。不时有小石子滑落,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细微声响。

一个时辰后,第一批战士登上崖顶,悄无声息地解决了打瞌睡的哨兵。绳索放下,更多人攀缘而上。

子时三刻,一千人全部登顶,集结在西门内侧的阴影中。带队的是孟虬麾下猛将乌木合,他打了个手势,战士们如鬼魅般扑向城门守军。

城门处的战斗短暂而惨烈。守军没想到敌人会从城内悬崖方向杀出,仓促应战。乌木合率人杀散守军,奋力推开沉重的门闩。

“开城门——!”

吱呀声中,西城门缓缓打开。早已在城外埋伏多时的汉军骑兵如离弦之箭冲入城内,为首的正是诸葛瞻。

城内顿时大乱。张统从睡梦中惊醒,提刀冲出府衙,只见四处火起,汉军已杀入城中。

“将军!西门失守,敌军已入城!”亲兵浑身是血来报。

张统目眦欲裂:“随我来!夺回西门!”

他率亲卫队冲向西门方向,正遇诸葛瞻率军杀来。两军在街巷中展开激烈巷战。

张统不愧将门之后,虽年轻但武艺精湛,连斩数名汉军。孟虬见状持刀上前与之交战。

刀剑相交,火花四溅。二十回合后,在亲信的配合下,孟虬一刀挑飞张统手中刀,反手一剑拍在对方肩头,将其击落马下。

“绑了!”

亲兵一拥而上,将张统捆得结实。

主将被擒,城中守军抵抗渐弱。至天明时分,西城彻底落入汉军手中。

郡守府内,诸葛瞻清点战果。此役虽胜,但代价不轻:汉军阵亡三千二百余人,伤者近五千,其中南中兵伤亡最重。守军阵亡两千八百,被俘一千五百余,张统以下将领十七人被擒。

孟虬包扎着伤口进来,脸色因失血有些苍白,但精神亢奋:“大司马,西城已下!下一步是否直取上庸?”

诸葛瞻摇头,指着地图:“魏兴郡还有数县未下,需先分兵平定全郡。而且——”他顿了顿,“我军伤亡不轻,需休整几日。孟将军,让将士们喘口气。”

这时,亲兵押着张统进来。年轻人被反绑双手,昂首而立,脸上血污未洗,眼中尽是桀骜。

诸葛瞻挥手让亲兵退下,亲自上前为张统松绑。

“张将军大可不必如此。”诸葛瞻温声道,“令祖文远将军,当年威震逍遥津,白狼山斩踏顿,乃天下名将。可惜明珠暗投,效力曹魏。今大汉复兴,正需将才,若能归顺,不失封侯之位。”

张统冷笑:“我张家世受魏恩,岂能降蜀?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魏?”诸葛瞻笑了,“曹魏已亡,如今是司马氏的晋。司马氏如何得国,天下皆知。尔祖父若在天有灵,见子孙为弑君之臣效力,不知作何感想?”

张统脸色一变,咬牙不语。

诸葛瞻继续道:“我不杀你。你可在军中亲眼看看,我军如何对待百姓,如何治理新得之地。若届时仍不愿降,我放你回晋。”

说完,他不等张统回应,便命人将其带下去好生看管。

孟虬不解:“大司马,此人顽固,留之何用?”

“张统尚有可塑之机。”诸葛瞻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且他是张辽之孙,若肯归顺,对北方降将是个榜样。更重要的是——”

他转身,目光深邃:“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仁义之师,什么才是天命所归。”

就在诸葛瞻攻取魏兴郡的同时,武关方向的战事也进入了白热化。

赵渊在第一次受挫后,并未气馁。他白日率军佯攻,夜里却亲自带领测绘人员,绕着武关周围的山岭仔细勘测。这位科举出身的将领,将治学的严谨用在了战场上。

三日后,他在武关东南二十里处发现了一条几乎被灌木淹没的古道。查阅随身携带的典籍和询问当地老猎人后得知,这是秦汉时期的一条驿道支线,因年久失修而废弃,但勉强可通行。

“天助我也!”赵渊眼中闪过精光。

他立即调整部署:留八千人马继续在武关正面扎营,每日鼓噪佯攻。自己亲率两千精锐,携带五日干粮,轻装简从,悄然绕行古道。

这条古道果然难行,多处塌方,需边修路边前进。赵渊身先士卒,与士兵一同砍树搬石。经过两日艰难行军,部队终于绕到武关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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