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她刚吹熄灯,可火种烧到了心里(1/2)

暮春的雨丝裹着冷意,顺着青瓦檐角坠在雕花窗棂上,叮咚声里,慕云歌望着铜镜中泛着青灰的脸,指尖按上眉心那道若隐若现的红痕——这是瓦解怨念巨阵的代价,那些被镇压百年的怨魂碎念,终究在她识海烧出了烙印。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她抬眼,便见凤玄凌披着玄色大氅立在门口,发梢沾着雨珠,眉峰紧拧如刀刻。

他从前总爱用金线勾勒的华服彰显权柄,如今却换了素色暗纹,袖口还沾着墨渍,白日里他在御书房批了十份关于灾后重建的折子,青黛说他连午膳都只扒了两口。

又在硬撑。男人走到她身后,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按在眉心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漫进来,系统提示你精神力损耗超过百分之七十。

慕云歌垂眸笑了笑。

她的药圣系统今早便开始报警,那些本该随着巨阵崩塌消散的执念,竟有极细的一缕缠在她魂火上,像根浸了毒的针,每动一次念头便扎一下。

但她不能倒,银镯归寂后,整个京都有近千人出现清醒症,从前被怨念蒙蔽的痛苦记忆如潮水倒灌,昨日已有三个妇人在街头举刀自残,说活着比死了更疼。

阿凌,你看。她转身握住他的手腕,带他走到窗边。

雨幕里,几个披着蓑衣的身影正往巷口的老槐树上系红绳,那是今早她让青黛教的安心结,用染了灵泉的丝线编成,能暂时安抚紊乱的心神。

有个梳双髻的小丫头踮着脚够树枝,身后的老妇扶着她的腰,婆媳俩的影子叠在雨里,倒比从前那些互相撕打时的模样暖了些。

凤玄凌的指节轻轻叩了叩窗棂:今日早朝,我拟了道旨意,要在太医院下设梦疗司他低头看她,眼底翻涌着她熟悉的偏执,但这回裹着化不开的温柔,招三十个会读心术的方士,一百个懂医理的宫娥,专门守着那些被回忆困住的人。

青黛说民间有句话......他喉结动了动,醒着的地狱,不如醉着的天堂,可我偏要给他们造个能清醒着走出去的天堂。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黛掀帘而入,发间的青玉簪子歪了半寸——这是她最宝贝的物件,从前总说真相比容貌重要,此刻却连整理都顾不上:姑娘,西市茶棚的周娘子......她咬了咬唇,目光扫过凤玄凌又落回慕云歌身上,她烧了自己的屋子,说要把噩梦都烧成灰

慕云歌的指尖在袖中收紧。

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新型执念因子,建议立即介入】。

她却只是闭了闭眼,想起三日前周娘子攥着她的手哭:我梦见我男人被山匪砍了二十七刀,梦见我女儿跪在血里喊阿娘......姑娘,求你让我再糊涂些吧。

青黛,你说。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雨里的花瓣,如果安宁是假的,痛苦是真的,该选哪一个?

侍女的睫毛颤了颤。

从前的青黛会立刻回答真相至上,可她昨日在贫民窟守了整夜,看着老人们攥着安心结露出笑脸,看着孩子们追着系红绳的纸鸢跑过断墙,那些笑脸里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被灵泉暂时安抚的假象?

或许......她轻声道,没有非黑即白的答案。

雨势突然大了。

谢刃掀帘进来时,甲胄上的雨水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

他手里攥着半块焦黑的木牌,是周娘子烧屋前塞给邻居的:上面写着灯灭梦醒,我替你们烧了孽黑甲卫统领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底下的人查了,周娘子的男人根本没死,三年前就跟着商队去了南诏,上个月还托人带了信回来。

慕云歌接过木牌。

焦黑的纹路里,隐约能看出两个字。

系统的分析框在眼前浮动:【执念转化为自我献祭倾向,传播性极强】。

她忽然想起巨阵崩塌时,那些怨魂消散前的尖叫。原来清醒从不是终点,当人们发现曾经的痛苦是虚妄,新的执念便会像野草般从废墟里钻出来。

歌儿。凤玄凌的手覆上她后颈,将她按进自己心口,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带着点哑,梦疗司的人明日就开始培训,萧振威的镇远军送了二十车安神香过来,青黛和谢刃......

阿凌。她打断他,指尖轻轻抚过他喉结,你看那灯。

案头的烛火不知何时燃到了尽头,灯芯一声爆响,火星子溅在铜盏里,转瞬便灭了。

可慕云歌望着那团黑暗,忽然笑了,她识海里那缕缠着魂火的执念,不知何时变成了暖融融的,像团刚烧起来的火苗。

原来清醒的代价,从来不是痛苦本身。

而是明明疼着,却还愿意继续往前走的勇气。

雨夜里,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慕云歌靠在凤玄凌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轻声道:明日去西市吧。

我想亲自给周娘子号号脉。

男人的下巴蹭了蹭她发顶:

青黛望着窗外出神。

雨幕里,有个小丫头举着油纸伞跑过,伞面上画着金灿灿的太阳。

谢刃摸出块帕子,默默替她别正了歪掉的玉簪。

而在更遥远的西市,被烧去半面的茶棚前,有个灰衣男人蹲在焦土上,手里攥着半封没烧完的信。

信纸上的墨迹被雨水晕开,隐约能看出等我赚够钱就接你们娘俩几个字。

他抬头时,脸上还挂着泪,却朝着东边的方向笑了,那里,是新挂起来的梦疗司灯笼,正随着风摇晃,晕出一团暖黄的光。

烛火灭了,但心火,才刚刚烧起来。

暮春的雨幕还未散尽,谢刃的玄铁马鞭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响。

他骑着乌骓马走在囚车队伍最前,后颈的凉汗顺着甲叶滑进衣领——这是他押送归途会残党三十七里以来,第一次觉得脊背发寒。

最末那辆囚车里,那个穿月白粗布裙的年轻女子仍在笑。

她的手腕被铁链磨得渗血,发梢沾着隔夜的露水,可嘴角的弧度始终像春日里初绽的桃瓣。

谢刃昨日试过用刑具叩她的下巴:你儿子真死了?女子便歪头看他,眼尾的泪痣跟着颤:葬在西郊外乱坟岗,第三排第五个土包,连块砖都没立。

此刻他翻身下马,靴底碾过积水,在囚车前站定。

女子抬头,睫毛上挂着雨珠:大人要问什么?

我都说。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草叶上的雨,归途会的人说,只要我每月初一烧三柱香,就能梦见我儿子趴在我膝头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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