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城堡里的王子(8)(1/2)

地窖的铁门隔绝了大部分来自上层的疯狂喧嚣,只留下沉闷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撞击余韵,透过石壁隐隐传来。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只有怀中那金属项圈间歇性发出的、暗红色的、如同垂死星辰般的光芒,以及《阈限之语》书页无风自动时摩擦出的细微声响,证明着时间并未完全凝固。

沈清言背靠着冰冷潮湿的门板,盘膝而坐。汗水沿着她的鬓角滑落,在下颌汇聚,滴落在粗糙的裙料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她的脸色在项圈光芒的映照下,忽明忽暗,苍白得近乎透明。

意识深处,正在上演一场远比外界物理层面的破坏更加凶险的战争。

那金属项圈绝非凡物。指尖传来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滚烫,更是一种狂暴的、充满了怨恨与抗拒的灵性反馈。每一道铭刻的符文,都像是一道被强行扭曲、濒临崩溃的法则锁链,它们原本的设计目的是束缚与隔绝,此刻却因为核心束缚对象的挣脱而反噬,变成了混乱能量宣泄的通道。无数破碎的意念、痛苦的嘶嚎、冰冷的低语,顺着她的精神探针,疯狂涌入她的识海——属于 lucien 的绝望挣扎,属于“它”的亵渎低语,属于历代“容器”残留的恐惧与疯狂……

与此同时,《阈限之语》也不再是一本安静的书籍。它像是一个被强行撬开的、装满禁忌知识的潘多拉魔盒。那些扭曲蠕动的符号,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精神导引图阵,并非死板的记录,而是蕴含着活性力量的知识载体。在她强行阅读、解析的过程中,这些知识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反过来缠绕她的意识,试图扭曲她的认知,将她拉入与“它”同频的疯狂维度。

冰与火的酷刑。一边是项圈带来的、源于被束缚者痛苦的炽热灼烧;一边是古籍试图进行的、冰冷彻骨的精神污染。

沈清言的修正者核心,如同暴风雨中颠簸的孤舟,却又像舟上最坚韧的锚。她摒弃了一切杂念,甚至暂时屏蔽了对外界古堡崩塌程度的感知,将全部的计算力、意志力,都投入到对这双重冲击的解析与对抗中。

她在项圈狂暴的反馈中,逆向追溯那些符文的原始结构,剥离附着其上的痛苦与混乱,寻找那最初设定的、稳定的“束缚”概念。

她在《阈限之语》疯狂的知识流中,如同一个最冷静的拆弹专家,分辨哪些是真实的仪式步骤,哪些是“它”故意设下的认知陷阱,哪些又是可以组合利用的规则碎片。

时间在黑暗中失去刻度。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咚!!!!!”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响动都要恐怖、仿佛整个地基都被掀开的巨响猛然传来!地窖顶部的灰尘和碎石如同暴雨般落下!沈清言背靠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边缘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古堡的结构,到达极限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沈清言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眼底,不再是纯粹的冷静,而是布满了血丝,带着一种精神极度透支后的疲惫,但更深处,却燃起两点幽冷的、如同淬火后的精钢般的光芒!

她找到了!

不是完整的解决方案,那需要时间和资源,是此刻的绝境无法奢望的。她找到的,是一个基于当前条件、风险极高、却可能是唯一机会的——应急共鸣协议。

利用项圈本身与“它”之间残存的、尚未完全断裂的灵性联系,通过《阈限之语》中某个逆向解读出的、关于“容器稳定”的偏门图阵,进行强行干涉!不是重新束缚“它”,那做不到。而是……短暂地、不稳定地,增强 lucien 残存意识的“权重”!

如同在即将倾覆的天平一端,投下一颗微不足道,却可能改变平衡的砝码!

这需要接近“它”,接近 lucien 此刻所在的核心!需要在古堡彻底崩塌前完成!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失败的结果,要么被崩塌的古堡埋葬,要么在干涉瞬间被“它”彻底吞噬、同化!

没有时间犹豫了。

沈清言猛地站起身,无视了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刺痛。她将依旧滚烫的项圈紧紧攥在右手,左手拿着那本仿佛重若千钧的《阈限之语》。深吸一口混合着尘埃与腥臭的空气,她一把拉开了那扇岌岌可危的铁门!

门外的景象,宛如地狱。

走廊大面积坍塌,断裂的石梁和破碎的家具堵塞了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尘和更强烈的腥甜腐败气味。原本就昏暗的壁灯大多熄灭,只有少数几盏还在顽强地闪烁着,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火般的光斑。远处,东侧翼的方向,传来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以及一种……仿佛无数人同时在哭泣、诅咒、狂笑的、混乱到极致的精神噪音。

沈清言没有丝毫迟疑,如同最敏捷的猿猴,在废墟与障碍间攀爬、跳跃。她的目标明确——主楼梯的方向。那是通往上层,通往东侧翼最快(也可能是唯一)的路径。

沿途,她看到了更多被污染的痕迹。墙壁上出现了大面积的、仿佛活物蠕动留下的粘液轨迹;一些盔甲和雕像扭曲变形,融化成不可名状的怪异形态;甚至看到一具穿着仆役服装的干尸,被几根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藤蔓状物质钉在墙上,仍在微微抽搐。

“它”的力量正在实质化,正在改造这座古堡,将其变成自己的巢穴和延伸!

越靠近主楼梯,崩塌越是严重,那股混乱的精神噪音也越是震耳欲聋。沈清言感觉自己的头颅快要裂开,怀中的项圈尖鸣不止,《阈限之语》的震动几乎要脱离她的掌控。

终于,她冲到了主楼梯口。

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原本宏伟的楼梯大半已经塌陷,只剩下残破的、如同獠牙般支棱着的石阶,通往上方一个被不祥的、暗红色光芒笼罩的巨大破口——那里原本是东侧翼的入口,那扇刻有星辰凹槽的黑铁大门早已不见踪影。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每一次光芒亮起,都能隐约看到破口后方,一个巨大、扭曲、由阴影与亵渎物质构成的……东西在蠕动。无数低语、嘶吼、狂笑正是从那里倾泻而出,如同决堤的冥河。

而就在断裂楼梯的边缘,一个身影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是 lucien von hapsburg。

他依旧穿着那件深紫色的丝绒晨袍,但此刻袍子多处撕裂,沾满污秽。他背脊挺得笔直,面对着那片暗红色的破口,仿佛在凝视着深渊。他的头发凌乱飞舞,周身笼罩着一层不稳定的、暗金色与污浊红色交织的能量场,剧烈地波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溃。

沈清言能感觉到,那恐怖的、源自破口后“它”的本体的精神压力,正如同海啸般持续冲击着 lucien。而他,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道脆弱的堤坝,正在用残存的一切进行着绝望的抵抗。

他还没有被完全吞噬!但已岌岌可危!

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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