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灰海沉棺（1/2）

意识在粘稠的灰雾中载沉载浮。

林枫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甚至感觉不到“自我”的完整存在，只有一些破碎的感知和纷乱的念头，如同雾海中偶尔泛起的泡沫。

冰冷……苍凉……混乱……污浊……终结……起点……

种种相互矛盾、又似乎同出一源的气息与意念，在他这残存的意识周围交织、碰撞、撕扯。灰雾并非静止，它们缓慢地旋转、涌动，形成一个个模糊的漩涡，漩涡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些更加破碎的景象：星辰崩灭的残光、无尽黑暗的潮汐、扭曲怪诞的阴影、以及……一口亘古长存的青铜巨棺。

棺椁……对了，棺椁……

这个念头如同一点微弱的火星，勉强照亮了意识深处。他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昏迷前那惊心动魄的对抗，想起了自己强行引动青铜棺椁、吞噬那“源海之眼”投影的疯狂举动。

代价……似乎很大。

他能“感觉”到，自己这缕意识与某处存在着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联系。联系的那一头，传来阵阵驳杂不纯的“养分”和一种沉重、缓慢、仿佛心脏搏动又似万物生长的……律动。是棺椁在消化吞噬的东西？还是在发生某种变化？

灰雾中，那些驳杂的意念碎片更加活跃地试图侵入他的意识，带来混乱的低语与扭曲的画面。有污秽海洋的呢喃，诱惑着融入永恒的同化；有终结死寂的呼唤，劝说着放弃一切归于虚无；还有一种更加隐晦、更加宏大的“界定”与“秩序”的意蕴，却冰冷无情，仿佛天道运转，不带丝毫情感。

林枫的残存意识本能地抵抗着，紧守着最后一点清明。他知道，如果被任何一股意念彻底侵蚀、同化，那么“林枫”这个人，就将不复存在。或许是变成源海的傀儡，或许是化为墟棺的一部分，又或者，直接消散。

不能放弃……星岚他们还在外面……必须回去……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灯塔。他开始尝试主动感知周围，感知那与自己存在联系的另一端——青铜棺椁。

联系微弱，但确实存在。他将残存的意识，如同触手般，小心翼翼地向那联系探去。

起初是更强烈的混乱与痛苦，仿佛将意识投入了绞肉机。但他咬牙坚持，一点点地“顺流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眼前的灰雾陡然一变！

他“看”到了！

并非用眼睛，而是某种更本质的感知。

一片无边无际、寂静死灰的“海”。海水是凝滞的，色泽是那种万物凋零后的灰白，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生机，只有绝对的“空”与“寂”。

而在这片灰海的中央，一口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青铜棺椁，正静静悬浮。

这棺椁的样式，与他丹田内的那口一般无二，但放大了亿万倍，且更加凝实，表面那些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万灵归墟的纹路清晰无比，散发着永恒不变的苍凉与古老。棺盖紧闭，严丝合缝。

但此刻，这原本应该沉寂的棺椁，却在发生着变化。

棺椁的表面，那些代表“墟”与“葬”的纹路，正散发出淡淡的灰芒。而在棺椁的下方，灰白死寂的海水中，却不断有丝丝缕缕的、粘稠污浊的黑暗气息被抽取出来，如同黑色的触手，不甘地缠绕着棺椁底部，却又被棺椁纹路散发的灰芒一点点磨灭、净化，最终化作一丝丝精纯却冰冷的“终结”之力，融入棺椁本身。

而棺椁的内部，那沉重缓慢的律动，正是来源于此。每一次律动，都伴随着大量黑暗污秽被抽取、磨灭，棺椁表面的纹路似乎就微不可查地亮起一丝，棺体本身也仿佛凝实了极其细微的一分。

它在“消化”那“源海之眼”投影的力量！将其中蕴含的混乱、污秽、吞噬的特性，强行转化为更纯粹、更极致的“墟”与“葬”之力！

但这个过程，显然并非一帆风顺。那些被抽取的黑暗污秽气息异常顽强，带着强烈的“源海”意志残留，疯狂挣扎、反扑，甚至试图反向侵蚀棺椁纹路。棺椁的律动时而平稳，时而会出现紊乱的震颤，表面的灰芒也随之明灭不定。

林枫的意识“站”在这片意识灰海的边缘，震撼地看着这一幕。他明白，这里并非真实空间，而是他意识深处，或者说，是青铜棺椁内部“墟”之意境与他自身神魂交互形成的某种映照空间。那口巨棺，便是棺椁本源意志的显化。而那灰海，或许代表着他自身神魂的某种底蕴，又或者是“墟”之力的某种积累？

此刻，棺椁的消化过程，显然牵动了他的根本。那些逸散出的、不稳定且互相冲突的灰气，正是消化不完全、力量外泄且相互干扰的表现。

他必须做点什么，帮助棺椁稳定这个过程，至少，要让这外泄的力量平稳下来，否则不等棺椁消化完，他自己的肉身和神魂恐怕就先崩溃了。

可是，如何做？他现在只是一缕残存意识，力量微弱。

他尝试着，将意识更加靠近那口悬浮的青铜巨棺，试图传递自己的意念：稳定……控制……引导……

巨棺毫无反应，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律动着，与下方黑暗污秽的拉锯战持续。

林枫心中焦急，目光扫过这片灰海。忽然，他注意到，在灰海远离巨棺的边缘，靠近自己意识立足之处，海水并非完全凝滞死寂，而是有极其微弱的、源自于他自身神魂本质的“涟漪”。这涟漪很弱，带着属于“林枫”这个个体的生命印记与情感波动，与整片灰海以及巨棺的苍凉死寂格格不入，却又真实存在。

一个念头闪过。

既然无法直接干涉巨棺的“消化”，那能否……从自身入手，建立一道“堤坝”或“过滤器”，先稳住自身，再间接影响巨棺？

他不知道是否可行，但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他凝聚起全部残存的意识，不再试图靠近巨棺，而是沉入脚下这片属于自身神魂映照的灰海边缘。他将意念集中，努力回忆自身存在的根本——那些鲜活的记忆、坚定的道心、守护的誓言、与同伴并肩作战的热血……属于“林枫”的一切。

起初，灰海毫无反应。

但他坚持不懈，如同愚公移山，一点点地，将自己意识中那些属于“生”与“我”的印记，尝试着“烙印”在这片死寂的灰海边缘。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消耗的过程。他的意识本就微弱，每一次“烙印”，都感觉自身的存在感模糊一分，仿佛要彻底融化在这片灰海之中。

不能放弃……为了回去……

就在他感觉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临界点——

嗡！

脚下那片被他在意聚焦的灰海区域，极其微弱地，荡漾起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涟漪！这涟漪不再是完全的死寂，而是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属于他个人的“色彩”与“温度”！虽然依旧淡薄，却真实存在！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身与那青铜巨棺之间的微弱联系，似乎也……凝实了那么一丝丝？并非他控制了巨棺，而是巨棺的律动，仿佛“感知”到了这边缘地带一丝不同的“秩序”，其内部消化黑暗污秽的过程，竟出现了一刹那极其细微的……协调？

有效！

林枫精神一振，尽管意识更加疲惫，却看到了希望。他继续这笨拙而坚定的“烙印”工作，如同在无边的荒漠中，试图开辟出一小片属于自身的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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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扭曲峡谷中。

林枫身体的抽搐渐渐平息，但脸色依旧在苍白与灰黑之间变幻，眉心处那缕缕渗出的不稳定灰气，速度似乎减缓了些许，不再那么狂暴，但依然存在。

“他的气息……好像平稳了一点点？”星岚一直紧张地关注着，此刻略微松了口气，但担忧未减。

天枢子再次探查了一下，凝重点头：“体内那两股力量的冲突似乎缓和了些，但远未平息。他自身的意识似乎在努力，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极度凶险。我们必须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