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雪玲成长(1/2)

拉萨的春比北京晚到两个月,却来得极猛。

一夜南风,布达拉宫后山的雪线便倏地往上退了三尺,露出大片大片嫩绿。

采虹楼檐角那串昆仑玉风铃,被阳光照得透亮,叮叮当当,像替谁数岁月。

雪铃坐在丹墀上,伸着小手去够风铃垂下的红丝绦。

她穿一件白狐背心,帽尖缀两粒红豆,是四伯福晋从京城捎来的“长命豆”。

小丫头踮脚踮得急了,“啪叽”一声扑进软雪里,屁股印出圆圆一个坑。

她自己先咯咯笑出声,回头喊:

“阿玛——抱!”

永明正与图海议春耕的籽种,闻声回头,眼底顿时化开一汪春水。

他弯腰,把雪铃高高举起。

小丫头额心那颗胭脂痣被日头一照,红得像要滴下来。

她伸手去摸阿爸的眉,那道因连夜批折子而留下的浅褶,被软软的小指头一划,便平了。

“雪玲,”永明让她坐在自己臂弯,“想不想飞?”

“飞?”

“嗯,像阿妈的小鹤那样。”

他把孩子托高,原地旋了半圈。

白狐背心被风鼓起,雪铃“呀——”地长叫,笑声撞在宫墙上,惊起一群雪鸽。

鸽翅掠过天空,投下的影子正是一个完整的圆,像一枚无声的“囍”字。

这一年,她第一次随阿妈进京。

车马走了四十一天,到八达岭时,正逢六月十五,北京城满街桂花糖藕的味道。

小燕子姑姑在正阳门外搭了十里红棚,冰糖葫芦插成一座“糖山”。

雪铃被抱下马车,脚一落地,先仰头望见糖山顶端最大最亮的一串——山楂足有她拳头大,外层的糖壳映出五色的太阳。

她舔了舔嘴角,却不敢开口要。

小燕子早瞧见,一步上前,把那串“糖山之王”摘下来,塞进她手里:

“第一姑姑的见面礼,得甜掉牙才行!”

雪铃双手捧着,转脸去看阿爸。

永明笑着点头。

小丫头这才低头,小小咬了一口,糖壳碎裂的轻响,让她幸福得眯起了眼。

那一瞬,永明忽然想起她出生那夜——风铃叮叮,雪山回声,也是这样清脆的碎裂声。

原来成长,是把当年的疼痛,一颗一颗熬成糖衣。

回拉萨的路上,她有了自己的第一匹马——“小红豆”。

马是伊犁将军进贡的,通体雪白,四蹄却像蘸了朱砂。

雪铃给它起名时,正抱着那枚褪了色的胡桃木“倔驴”小印。

她已认得印底的篆字,却故意把“驴”念成“鹿”,童声稚气,逗得随行众人哈哈大笑。

永明没有纠正。

他想起那年自己跪在雪里,也是这枚小印,替他把规矩咬出血口。

如今血口长出新肉,成了孩子掌心的玩具——时间终究仁慈。

她开始学藏文,师傅是布达拉宫最老的僧官,须眉皆白,却给她取了一个乳名以外的“经名”:

“达娃梅朵”——月亮花。

雪铃嫌拗口,悄悄跟阿妈抱怨:

“月亮就是月亮,花就是花,合在一起,倒不亮了。”

塞娅笑着把女儿搂进羊皮袍里,告诉她:

“藏地的月亮本来就会开花。

等有一天,你自己把经卷念到第一百遍,月亮就在你心里开花。”

雪铃眨眨眼,从此夜里偷偷起来,光着脚跑到经堂,把酥油灯一盏一盏点亮,再小声念:

“唵——嘛——呢——叭——咪——吽——”

灯芯“啪”地爆个灯花,她以为是月亮开了,高兴得原地转圈。

那影子落在墙上,小小一个,却像当年产房里的护法神,巨大而温柔。

春末,她第一次随阿爸巡边。

队伍行至纳木错,夜宿湖畔。

银河倾泻,湖水澄澈,星子一颗颗沉到湖底,又一颗颗浮上来。

雪铃裹着白狐斗篷,悄悄跑到湖边,把白天阿妈给她的那粒“红豆”——真正的相思豆——丢进水里。

“咕咚”一声,湖面裂开一圈银线,很快又愈合。

她双手合十,小声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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