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学原春信(1/2)

拉萨,辰时三刻,布达拉宫东侧的“彩虹楼”外,三百盏酥油灯同时跃起焰舌。

风从雪山来,卷得灯影乱摇,像无数金红的鹤,扑翅撞向黎明。

永明跪在丹墀下,白狐斗篷早被雪打湿,却纹丝不动。

他手里攥着那枚胡桃木“倔驴”小印,指腹摩挲得发亮——印底胭脂早被血替代,是他自己咬破的唇。

“再进去一个人!”

藏语、汉语、蒙古语交叠的喊声里,稳婆的嗓音劈了叉。

永明猛地抬头,额前碎雪簌簌落。

按藏俗,男子不得进产房,可此刻规矩被疼痛撕得粉碎。

他起身,斗篷“哗啦”一声掀成白鹰,被图海一把按住肩:

“主子,再等等——”

话音未落,楼里传出塞娅一声长啸,像母豹踏雪,震得檐角铜铃尽哑。

……

产房里,炭火蒸腾,羊脂酥油灯把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晃成巨大的护法神。

塞娅仰面躺在虎皮褥上,发辫早被汗水浸透,却固执地不肯散。

她手里攥着——

那是小燕子缝的雪羚小靴。

靴筒上的并蒂莲被血点染,红得像雪中燃火。

每阵痛袭来,她就用靴尖去勾床边的鎏金小风铃——

“叮——”

昆仑玉铃舌撞碎呻吟,把痛击成碎银。

稳婆抱着滚水进进出出,铜盆里的水由清变红,再由红变清,第三遍时,门口突然“咚”一声巨响。

众人回头——

永明双膝跪裂门槛,雪沫顺着他披风漫进来,像一条白河。

他不说藏语,也不说汉语,只把掌心摊开,露出那只羊脂合卺杯。

莲心红豆在灯焰里微微鼓胀,仿佛两颗跳动的心。

塞娅远远看见,忽然笑了,汗湿的鬓角翘出小小弧光。

她伸手,把合卺杯夺过来,一口咬在杯沿——

“咔”

玉屑混着血腥味,在舌尖炸开。

下一瞬,她借着股疼,猛地挺身——

“哇——”

婴儿啼哭破窗而出,撞得雪山回声隆隆。

像千万匹白驹,从天际奔腾而来,踏碎长夜。

……

“女孩!六斤七两,头发能绕手腕三圈!”

稳婆用藏语唱着,把孩子倒提,一巴掌拍在臀上。

第二声啼哭更亮,震得灯焰倏地拔高,竟将屋顶一缕积雪烤出一道泪痕。

塞娅瘫回虎皮褥,却固执地伸手:

“靴子——”

稳婆愣住,还是旁边的蒙古嬷嬷懂,把雪羚小靴递过去。

她把孩子的小脚往靴里一塞——

正正好好。

靴筒上的并蒂莲被体温一烘,竟渗出极淡的胭脂香,混着乳膻,说不出的好闻。

门被彻底撞开。

永明几乎是爬进来,雪与血在他膝下混成冰泥。

他先看孩子——

那小脸皱成红果,额心一点胭脂痣,恰落在眉间雪山。

再看塞娅——

她正用靴尖轻晃风铃,叮当作响,像替谁奏完最后一记迎亲鼓乐。

四目相对,万语千言。

塞娅却先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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