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艰苦的日子(2/2)

火舌舔着夜空,把雪片烤成细小的雨。小燕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是那根绛红绫。绫子早已褪色成褐,边缘磨得起了毛,却仍红得倔强。她拿刀,把绫子裁成四段,一段系自己腕,一段给景娴,一段给容嬷嬷,一段给孟娘子。火光映着四截红绫,像四道不肯愈合的伤口,又像四面小旗,在雪夜里猎猎作响。

容嬷嬷把腕上的红绫举到眼前,喃喃道:“老奴……还欠娘娘一条命。”

景娴伸手,捂住她的嘴,掌心触到老人粗糙的唇,像触到十年里所有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句子。

“不欠了。”她轻声说,“从今天起,我们欠的,只有明天。”

雪越下越大,火越烧越小。当最后一粒火星熄灭,四人仍坐在灰烬里,任雪片落进衣领。远处,木棉秧在雪里静默,像一片插满白幡的墓园;更远处,镇上的更鼓敲了三下,鼓面破了一角,声音闷得像哭。可四人谁也没起身,她们抬头,看见雪幕背后,一颗星子顽强地亮着,亮得几乎要滴下光来。

小燕子把冻僵的手举到嘴边,呵一口白气,忽然笑:

“明天……咱们去滩外那片荒坡,开一块地,种蚕豆,好不好?”

景娴点头,也笑,笑得眼角结冰:

“好,再种一行雪里蕻,腌了过冬。”

容嬷嬷把红绫塞进袖口,像揣一团火:

“老奴……去挖蚯蚓,肥地。”

孟娘子最后开口,声音哑得像钝锯,却锯开夜色:

“我留种子,我留命。”

雪继续下,把她们的脚印、灰烬、血迹,一并盖住;也把那句极低、极轻、却极硬的话,深深埋进江南的冻土——

“活下去,

像野草,

像虫豸,

像从前那些没人要的名字,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