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重赏(1/2)
重赏——“以雪域为印,以天下为聘”
乾隆五十一年,腊月廿三,京师大雪。
乾清门广场铺了尺许厚的白,午门铜钉凝冰,像一排排锁住的星。永明却浑身是火,蟒袍被雪水浸透,仍背脊笔直,跪在丹陛之下,从寅时到未时,纹丝不动。
雪片落在孔雀鼻子上,瞬间化烟——他怀里揣着两封血书:
一封,西陲设省条陈;
一封,请封博尔济吉特·塞娅为“宣慰使”,世袭罔替,并准其子“双牒”——一入玉牒,一留漠北。
两疏合折,封皮上是他用匕首划破指尖写的八字:
“以天下为聘,以雪域为印。”
……
殿内,康熙手执鎏金暖炉,指背青筋突兀。
案前摊着永明的折子,旁边是宗人府、理藩院、兵部、内务府联名红本——皆一字:
驳。
宗人府言:“侧室而予封疆,无例。”
理藩院言:“蒙旗血嗣,难入玉牒。”
兵部言:“西陲设省,岁增饷三百万,户部无银。”
内务府言:“若准双名,日后皇胄纷竞,奈何?”
雪声在檐角沙沙,像万千小兽磨牙。
康熙抬眼,隔着窗棂,看见广场那团倔强的红——他最小的儿子,第廿四子永明,出生时不足月,巴掌大,如今却像一柄不肯入鞘的剑。
良久,皇帝缓步出殿。
李德全忙撑杏黄伞跟上,被康熙一把推开。
雪花落龙袍,瞬间化水,像偷偷渗出的泪。
永明听见脚步声,抬头,唇角已冻成青紫,仍咧嘴笑:
“儿臣,恭请皇阿玛万安。”
康熙没叫起,只伸手。
永明会意,从怀里掏出那两封血书,双手举过顶。
雪落在折面,瞬间化成淡粉,像白瓷上晕开的胭脂。
康熙翻开,指尖沾了那已褐的血,微微颤。
自唐古拉山至昆仑,以朱笔圈出“西陲行省”,省治设拉萨,宣慰使驻药王山,军镇、驿站、互市、书院,一一标注。
左页“爱新觉罗·普善”,右页“博尔济吉特·斡罗歹”,中间一枚双莲印——“天地同牒”。
再后,是七枚朱砂指印:
永明、塞娅、未出生的孩子,以及四位西藏大寺堪布。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若不得准,儿臣愿折爵为庶人,携妻隐雪岭,不复入关。”
康熙合拢折子,抬眼望广场尽头——
雪幕里,隐隐有藏乐回荡,似幻觉,又似真实。
皇帝忽开口,声音不高,却盖过风雪:
“永明,你可知‘重赏’二字,怎么写?”
永明叩首,额触积雪,嘶声答:
“回皇阿玛——以万里江山为纸,以天子口含天宪为笔!”
乾隆笑了,笑意却像刀:
“好,朕便给你一纸——
但赏字落笔之前,你得先替朕挣来‘重’字!”
皇帝抬手,啪地把折子拍回他怀里,转身,金靴踏雪,一步一坑。
“三日后,太和殿廷对。
你若能叫满朝文武心甘情愿吐出‘准’字,朕便——
封博尔济吉特·塞娅为‘雪域宣慰使’,赐金印驼钮,秩比内亲王;
准其子双牒,一祀太庙,一祭敖包;
更设西陲行省,三十年不纳赋!”
皇帝回头,龙袍猎猎,像一面燃烧的旗:
“若做不到——
就折了你的爵,收回玉牒,永锢高墙!
敢不敢赌?”
永明抬头,雪片落进眼眶,化滚烫的水。
他缓缓直身,双膝已僵,却硬生生把腰挺成枪杆:
“儿臣——
赌!”
砰!
他以额触地,雪尘四溅,像一朵刹那盛开的白莲。
……
三日后,太和殿。
铜鹤衔烛,照得金砖似冰。
文武三百,蟒袍补服,列作两堵彩墙。
永明赤袍玉带,独自站在殿心,面前摆着一只铜架——
架上,悬着一领铁甲,甲心处,缝那块月白绸,血字已褐:
“永明·塞娅,天地为证。”
他抬手,一寸寸褪下蟒袍,露素白中衣,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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