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地下纪念(1/2)

历史系的赵文君站起身,手里捧着那份血染歌谱的抄本。

她的声音在石壁间回荡,清亮而坚定:

“同学们,今天我们聚在这里,不是为了悼念一个陌生的姑娘,是为了认识一个姐妹——她叫楚云,十八岁,在夜校教妇女识字,会抄诗,会在页边画星星。她死了,因为不愿被父亲卖给五十岁的老头做妾。”

她翻开《黄粱梦》的抄页:

“楚云死前,正在读这篇文章。她读到了阿伊莎——那个罩袍下做梦的姑娘。

楚云自己,何尝不是另一个阿伊莎?只不过困住她的不是布卡,是‘父命难违’,是‘女子本分’,是‘嫁人就是归宿’!”

台下,有女生开始啜泣。

赵文君继续:“楚云用剪刀扎破的,不只是自己的手腕,也是那层罩在我们所有人头上的、看不见的罩袍!

她死了,但她的血,染红了这些歌谱——她在用命告诉我们:有些窗户,不砸开,会闷死人的!”

一个戴着眼镜、一直沉默的女生忽然站起来,声音发抖:

“我……我家里给我定了亲,对方是我表哥,大我十二岁,前年死了老婆。我不想嫁,可我爹说,亲上加亲,是天大的好事……”

她说不下去了,蹲下身,放声大哭。

紧接着,又一个女生站起来,脸红得像要滴血,声音却异常响亮:

“我叔要娶我!说我爹死了,长兄如父,他做主!

我娘跪下来求他,他打我娘耳光!

我逃到重庆读书,他追来信,说再不回去,就打断我的腿!”

“我也是!我爹要把我卖给戏班子……”

“我娘生不出儿子,我爹要纳妾,钱不够,想把我送给局长做三房……”

防空洞里,哭声、控诉声、压抑太久的怒吼声,汇成一片汹涌的暗流。

这些平日里温顺安静的女学生,此刻像突然被针扎破的气球,把积攒了十几年的委屈、恐惧、愤怒,全都倾泻出来。

马灯的火苗在她们泪光闪闪的脸上跳跃,那一张张年轻的脸,此刻有种悲壮的美。

赵文君举起那份蓝布包,高声说:

“从今天起,我们不止要读书,还要说话!楚云不能白死,阿伊莎不能白梦!

我们要组织起来——去女中宣讲,去工厂夜校讲课,去报纸写文章!

告诉所有女人:我们不是货物,不是附庸,我们是人!是人就该有人的活法!”

“对!”

“组织起来!”

三十几只年轻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蓝布包在她们手中传递,像一枚沉默的、滚烫的火种。

楚天暴毙的消息,是林曼记者在《新民报》第三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用不到两百字披露的。

标题很克制:《前市党部干事楚天遇袭身亡》。

正文更克制:“昨夜十时许,楚天于归家途中遇袭,身中三刀,当场身亡。

警方初步判断为仇杀,已成立专案组调查。”

但文章最后一段,笔锋微转:“据悉,现场遗留一枚铜制徽章,图案疑似樱花。有目击者称,袭击者手法专业,行动迅捷,似非普通劫匪。”

就这几十个字,像一粒石子投进看似平静的湖面。

市党部当天下午就发了严正声明:“楚天同志系遭不法分子残害,所谓‘樱花徽章’纯属谣言,系别有用心者企图制造混乱。望民众勿信谣、勿传谣。”

但“樱花”这两个字,已经种进了很多人的心里。

茶馆里,酒桌上,报摊前,人们压低声音议论:

“听说了吗?楚天死了,现场留了日本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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