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金风玉露(1/2)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末,重庆难得无雾。
阳光清凌凌地洒在七星岗的青石板上,将昨夜雨水积洼照得亮晶晶的。
苏婉清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那几盆菊花前驻足——霜降已过,菊瓣边缘已见萎黄,但仍有几朵倔强地开着,在晨光里像一簇簇小小的、凝固的火焰。
她正俯身拾起一片落叶,身后忽然传来贾玉振的脚步声。
“婉清,”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昨夜……我做了个梦。”
苏婉清直起身,回头看他。
他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门廊下,头发有些蓬乱,眼底却闪着一种奇异的光——不是灵感迸发的锐利,而是某种温柔的、近乎恍惚的明亮。
“梦见什么了?”她问,将落叶小心地放在窗台上。
贾玉振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看那些菊花。
晨风拂过,带着江水的湿气和远处早点摊隐约的油烟味。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梦见一个秋天。不是现在的秋天,是很久以后——也许是战争结束很多年后的秋天。
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有湖,湖边种满了桂花树。
我和你沿着湖边走,晚风很轻,吹得桂花簌簌地落,落在你的头发上,肩膀上。
然后月亮升起来了,不大,但很亮,照得湖面泛着银光。”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梦里,我一直在哼一首歌。调子很陌生,但醒来还记得。还有几句词,模模糊糊的,像隔着一层纱……”
苏婉清静静听着,没有催促。她知道这种时候,需要等待。
良久,贾玉振转身进屋:“我去拿纸笔。”
那首在梦中浮现的歌,就是《金风玉露》。
创作过程出乎意料地顺畅。不似写《万年》时的沉郁挣扎,不似写《想把我唱给你听》时的左右为难,这次贾玉振几乎是信手拈来,仿佛那些词句早已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只等他伸手去接。
他坐在窗前,阳光在稿纸上移动,从东窗移到西窗。笔尖沙沙作响,有时会停一停,他抬起头,望向院子里晾晒衣物的苏婉清——她正踮着脚将一件蓝布衫子挂上竹竿,晨风拂动她的鬓发和衣角,那一刻,她侧脸的轮廓在光里柔和得像要融化。
然后他便低头,写下:
“晚风啊,撩拨着情人心上的弦,弹一曲,把你带到我的身边……”
这不是他惯常的风格。
没有家国大义,没有烽火硝烟,甚至没有明显的时代烙印。
它纯粹得近乎奢侈——只关于风,关于露,关于两情相悦,关于红尘相伴。
苏婉清晾完衣服进来,站在他身后看。
看到“白露啊,浸润着情人温柔的脸”时,她的耳根微微泛红;
看到“轻轻挽手慢慢向前,晚风唱晚随白露眠”时,她轻轻吸了口气。
“玉振,”她低声说,“这歌……太美了。美得不像是这个时候能写出来的。”
贾玉振搁下笔,揉了揉手腕:“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时候,才需要这样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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