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黄粱梦·罩袍下的伤痕(2/2)

这光景,荒诞得让我在黑暗中几乎要笑出声来,可嘴角刚一动,咸涩的泪就流进了嘴里。

村里去过龙国打工的巴达尔说,龙国的女人是“妖精”。

他不屑地啐一口,眼神里却混杂着畏惧与一丝他不愿承认的羡慕。

他说,那里的女人能读书,能做工,甚至能对男人指手画脚。

一个男人,只能守着一个老婆,若想娶她,还得奉上几乎半副身家作“彩礼”。

他恨恨地说:“那里的男人,活得不像个男人!”

可我想,那是什么样的天堂?

梦里,我走进龙国的学堂。

女先生穿着利落的衬衫长裤,在黑板上写下我不认识却觉得无比美丽的方块字。

女孩们穿着轻盈的裙子,夏天不怕露出脖颈,冬天不怕显出腰身。

她们可以大声回答先生的问题,可以和男同学争论,毕业后,她们能成为医生、法官、甚至制定律法的人。

我梦见自己肚子疼,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温软的手指轻轻按在我的腹部。

没有厚重的布卡隔阂,没有教法的铁律阻拦。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们是两个平等的人。

醒来,依旧是布卡的网格,依旧是母亲的咳嗽,依旧是纳斯鲁丁毛拉那令人作呕的聘礼。

巴达尔们也窃窃私语,说龙国的女人,古时也要裹脚,把骨头折断,缠成三寸金莲,锁在深闺里,比我们还不堪。

可为什么,她们走出来了?

她们的脚,是如何挣脱了那千年的裹脚布?

她们的天空,是如何撑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牢笼?

她们是流了多少血,争了多少口气,才换来今天能穿着清爽的夏装,走在日光下的权利?

而我们呢?我们赶走了两波侵略者,以为可以换来美好的生活。

可如今头顶的,是比任何外来枪炮都更坚硬的“传统”与“教法”之笼。

我们罩袍下的身体,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劳作、生育和忍耐。

我们的思想,被规定的比布卡的网格更狭窄。

窗外,天色微明。

母亲的咳嗽又开始了,一声声,像是要把灵魂也咳出来。

纳斯鲁丁家的人,下午就要来接我了。

我把脸埋进冰冷的掌心,试图留住梦里那一点阳光的温度。

我知道,那龙国女子的生活,于我,终究是罩袍之下,一场永不可及的黄粱梦。

这梦,救不了母亲的命,也救不了我。

它只是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我心上,提醒着我何为疼痛,何为……人本该有的模样。

夜色还浓,而我的黎明,永远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