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音乐无国界(2/2)
粗黑的标题横贯版面:
“chongqing poet uses love songs as weapon: romantic bads resonate across pacific”
(重庆诗人以情歌为武器:浪漫民谣震动太平洋)
标题下是长篇报道,配了重庆的远景照片和百代唱片封套的影印图。文章写道:
“……当日本战机在重庆上空投下炸弹时,一位名叫贾玉振的中国诗人,在防空洞外用铅笔写下诗句。
这些诗句后来被谱成歌曲,通过脆弱的留声机唱片和无线电波,穿越战线,抵达数百万中国人的耳朵。
它们不是战斗口号,不是政治宣传,仅仅是关于爱情、思念和坚韧的朴素表达。
然而,在华东某战区,交战双方士兵据报道在听到同一旋律后,默契地减少了夜间交火。
分析人士认为,这或许证明了,在最残酷的冲突中,人类对美与情感的共通渴望,有时比意识形态更强大……”
报纸被卷起来,塞进油纸包裹,贴上航空邮件的标签,送上飞越驼峰的运输机。
它将辗转抵达重庆,被送到七星岗那栋小楼。
而此刻,小楼的堂屋里,贾玉振正面对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是市政府文化委员会的一名干事,姓吴,穿中山装,说话带着官腔:“贾先生,您的作品影响很大,很好。
上峰很重视。希望您能继续创作,多写一些……鼓舞民心、弘扬正气的作品。
当然,情诗也可以写,但最好能多一些对领袖、对国家的讴歌……”
贾玉振安静地听着,等对方说完,才缓缓道:“吴干事,我写诗,随心而动。
心里有家国,笔下自然流露;
心里只有一人,笔下便只有一人。
强求不得。”
吴干事的笑容有点僵:“贾先生,这是为了大局……”
“大局我懂。”贾玉振站起身,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但我只是个写诗的。
若我写的东西,恰好对大局有点用,那是巧合;
若没用,也请恕我无能。”
送走吴干事,贾玉振回到堂屋,见苏婉清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针线——她在给他补那件灰色长衫袖口的磨损。
“又来了?”她轻声问。
“嗯。”贾玉振坐下,揉了揉眉心,“接下来,怕是延安那边也要来人了。”
苏婉清在他身边坐下,拿起长衫,就着窗口的光,穿针引线:“你怕么?”
“怕。”贾玉振实话实说,“怕被架到火上烤。怕这歌,这诗,变成谁都想咬一口的饼。”
苏婉清的手很稳,针尖穿过布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缝了几针,才说:“可它已经飞出去了。就像你放的风筝,线还在手里,可风筝已经在天上了。
你能做的,就是牢牢握着线,别让它被风吹跑,也别让人抢了去。”
贾玉振看着她低垂的侧脸,晨光在她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忽然,他心里的焦躁,就那么平复了些。
“婉清。”
“嗯?”
“我想再写一首。”
“写什么?”
“写……”他望向窗外,远处,嘉陵江在天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写一根线,怎样牵着一只风筝,飞过战火,飞过重洋,飞到一个……所有人都能安心相爱的地方。”
苏婉清停下针,抬起头,看着他。然后,她笑了,笑容很浅,却像破开晨雾的第一缕阳光。
“那你要写快些。”她说,“趁风筝还没飞远,趁线还在我们手里。”
窗外,重庆的秋日,天空难得地湛蓝。
而无形电波承载的歌声,仍在空中回荡,飞向更远、更不可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