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移民实边,教化同风(2/2)

数起血淋淋的人头挂在新建的警示杆上后,双方的行为都收敛了许多。暴力被强行压制下去,但更深层的隔阂,却需要更长久、更细致的工作来消弭。

教化,成为了与移民实边并行的另一项核心要务。

在镇北城的中心区域,紧邻着正在修建的郡守府,一座占地颇广的院落已经初具规模。这里,便是扶苏下令设立的朔方郡官学。这是新三郡建立的第一所官方学校,意义非凡。

开学的第一天,场面却有些诡异。学堂门口,一边是几十个穿着干净(甚至是家里最好)麻布衣服的汉人孩童,被父母牵着,好奇又胆怯地看着高大的学堂;另一边,则是二三十个被秦军“护送”来的匈奴贵族和头人的子弟,他们穿着皮袍,眼神中充满了警惕、抵触,甚至是一丝屈辱。他们的父辈,如今正在城外营地里“荣养”。

官学的第一位先生,是一位从北地郡请来的老儒生,姓王,性格有些迂腐,但学问扎实,尤其精通秦律和文字。

王先生看着下面泾渭分明、气氛紧张的两拨孩童,清了清嗓子,试图用雅言(陕西官话)开讲《仓颉篇》(秦代识字课本):“上古仓颉,作书契,以代结绳……”

下面的汉人孩童尚且听得懵懂,那些匈奴孩子更是如同听天书,眼神茫然,很快就开始交头接耳,甚至模仿着先生的腔调发出怪声。

王先生气得胡子发抖,举起戒尺:“肃静!尔等蛮……孩童,岂不知学礼乎?”

一个胆子大些的匈奴男孩,猛地站起来,用生硬的秦语喊道:“我们草原的孩子,只学骑马射箭!不学你们秦人叽叽喳喳的鸟语!”

场面一时僵住。

这时,扶苏在蒙灵和萧可的陪同下,悄然来到了学堂窗外。他示意众人不要声张,静静地观察着。

只见王先生脸涨得通红,戒尺举起,却似乎想起扶苏严令不得体罚匈奴子弟(至少明面上不能),只得又放下,气得在原地转圈。

扶苏微微皱眉。他知道,简单的强制和枯燥的经义,很难打动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孩子。他转身对萧可低语了几句。

次日,官学的课程悄然发生了变化。王先生依旧教识字,但旁边多了一位从军中退下来的老书记官。老书记官不教经义,而是在沙盘上画出简单的图形,教他们数数,计算牛羊、箭矢,并结合《标准化度量衡手册》,教他们认识尺、斗、斤、两。这些实用的知识,显然更容易引起那些匈奴孩童的兴趣。

同时,扶苏还下令,官学每日需安排半个时辰的“武课”,由一名退役的卫朔军老兵,教授所有孩童(包括汉人孩童)最基础的强身健体法门,甚至包括一些简单的队列和纪律训练。这既是为了增强体魄,也是一种潜移默化的纪律灌输和文化融合。

渐渐地,学堂里的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虽然胡汉孩童之间仍有隔阂,但至少,他们开始坐在同一个屋檐下,学习同样的文字,使用同样的度量标准,遵守同样的学堂规矩。

移民的炊烟,开始在草原上新的村落里袅袅升起;学堂的读书声,也开始在新建的城池中回荡。这些声音,与筑城的号子、市集的喧嚣、以及军队操练的金戈之声混杂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曲略显杂乱,却充满生机的、属于新领土的交响。

扶苏站在镇北城的城墙上,看着城内城外逐渐增多的人烟,看着远山脚下汉人农民开垦的田垄与匈奴牧民放牧的羊群交错分布的景象,心中感慨。他知道,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融合的道路必然漫长且充满波折。但种子已经播下,他相信,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和正确的引导,这片曾经流淌着鲜血的土地,终将开出属于大秦的、和平与繁荣之花。而他体内那丝悄然运转的元气,仿佛也在这片日渐稳固的基业滋养下,变得更加灵动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