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墨室叮咚,夜宴杀机(1/2)

少府核议的“从长计议”,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扶苏那些旨在“明修栈道”的图样轻轻罩住,悬在了半空。然而,这张网却罩不住城南陋巷深处,那间被墨辛师徒秘密改造的地窖中,叮叮当当的脆响。

地窖隐蔽,入口藏在一家生意清淡的烧饼铺后院柴堆之下,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内里却别有洞天,虽略显潮湿憋闷,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角落里垒着焦炭和少量贵重的石炭(煤炭),一座小巧却结构精巧的锻炉正吐着幽蓝的火舌,旁边是墨辛不知从何处淘换来的一副老旧风箱。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加热后的特殊气息,以及汗水与油渍混合的味道。墨辛脱去了官营作坊那身象征身份的号衣,只着一件磨得发亮的葛布短褐,花白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额角。他眼神灼灼,紧盯着钳台上那块已被烧得通红,正在被年轻弟子反复锻打、折叠的钢条。这正是扶苏提供的陌刀构想中,最为核心的刀身材料。

“停!”墨辛忽然低喝一声,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那年轻弟子,名叫黑石,膀大腰圆,闻言立刻停下手中铁锤,紧张地看着师傅。

墨辛凑上前,眯着眼,用手指几乎要触摸到那炽热的钢条表面,仔细观瞧着上面的纹路。“火候还差一丝,折叠次数亦不足。此物非同小可,非千锤百炼,不能得其韧性精髓。再来!记住,心要静,力要匀,意要凝于锤尖!”他语气严厉,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黑石憨厚地点点头,抹了把汗,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了沉重的铁锤。“铛!铛!铛!”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地窖中回荡,每一锤都仿佛砸在追求极致技艺的心坎上。

另一边,另一位较为瘦削、眼神灵动的弟子青泉,则正对着几张铺开的帛书皱眉苦思。那是扶苏凭借“过目不忘”,结合《百工图解》和现代知识,默写出的关于淬火介质配比、不同温度下钢材性能变化的简要说明。这些知识对于当代工匠而言,无异于天书。

“师傅,公子所言这‘尿液与油脂分层淬火’之法,还有这‘回火温度以钢色辨之’……实在闻所未闻。”青泉挠着头,一脸困惑。

墨辛走过去,看着那些超越时代的理论,浑浊的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公子非常人,其所授,必有其理。吾等只需依言尝试,小心验证便是。记住,此地所见所闻,出得此门,皆要忘却!否则,你我师徒,项上人头不保!”他再次严厉警告。

尽管困难重重,尽管条件简陋,但这间隐秘的墨室之中,却洋溢着一种久违的活力与激情。对于墨辛这样的匠人而言,能接触到并亲手实现如此精妙乃至超越时代的技艺,本身就是一种无上的享受和荣耀。那被压抑多年的才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与此同时,咸阳宫内,一场为迎接北方传来捷报(蒙恬率军再次击退匈奴小股扰边)而设的夜宴,正在章台宫举行。丝竹管弦,轻歌曼舞,觥筹交错,一派升平景象。

扶苏位列皇子席中,依旧保持着温文沉静的姿态。他小口啜饮着略显寡淡的醴酒,目光看似落在场中婀娜的舞姬身上,实则余光始终留意着御座之旁,那道如同阴影般侍立的瘦削身影——赵高。

他知道,在这歌舞升平的掩盖下,无形的刀光剑影从未停歇。

果然,酒至半酣,一名侍御史(监察官)起身敬酒,歌功颂德之后,话锋似是不经意地一转:“……陛下神武,将士用命,北疆方得安宁。然,臣近日闻听市井有些许流言,关乎宫中,不知当讲不当讲……”

嬴政手持酒爵,目光平淡:“讲。”

那侍御史躬身道:“坊间有传,言有宫中贵人,性好‘奇技淫巧’,与某些来历不明的匠人过往甚密,甚至……私授宫中之物,以博虚名。此等流言,虽荒诞不经,然恐有损天家清誉,臣不敢不报。”

话音落下,宴席间的气氛瞬间微妙地凝滞了一瞬。丝竹声似乎都低了八度。许多道目光,或明或暗,投向了皇子席上的扶苏。“宫中贵人”、“奇技淫巧”、“私授宫中之物”,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其指向性,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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