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天真到沧桑(2/2)
他正这般思忖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丝极轻的动静,快得几乎被风雪掩盖。
来不及反应,一只冰冷的手猛地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下颌。
紧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贴着他的脖颈划过,冰冷的触感瞬间蔓延全身,滚烫的鲜血猛地冲上喉管,呛得他几乎窒息。
他被狠狠推倒在地,脖颈处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白雪。
他艰难地抬眼,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人,孤身一人,面生得很——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对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自己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牵扯了这么多人,耗费了这么多心思,对方竟然只派了一个人,就想轻描淡写地取他性命?
喉管被划破的伤口不断涌出血液,吴邪的意识渐渐模糊,呼吸也变得微弱。
那个穿白羽绒服的年轻人,只是冷冷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没有怜悯,没有得意,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他在确认,确认自己已经死亡。
吴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手死死捂住脖颈的伤口,一手撑着冰冷的雪地,艰难地往后爬了几步。
趁着对方尚未上前的间隙,他猛地发力,翻身向后,坠入了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中。
风雪依旧漫天,悬崖下的黑暗,吞噬了他最后的身影。】
观影厅里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屏幕上——看着吴邪骑着马一步步走向喇嘛庙,看着他孤身揣着一瓶酒,走进那片吞没一切的雪山风雪里。
先前的旁白,不过是平铺直叙的陈述,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别人的故事。
可此刻不同,那些旁白像是长了脚,直接钻进人的脑海里,把吴邪当时翻涌的思绪、三叔口信里的字字句句,连同那些零碎的、闪着寒光的画面,都活生生地铺展在眼前。
直到屏幕上,那把匕首划破吴邪喉咙的瞬间,整个观影厅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
滚烫的血涌出来,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溅开一朵朵刺眼的血色梅花。
然后,他们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身坠入了悬崖的黑暗里。
没有人惊呼,甚至连倒吸冷气的声音都没有。
或许是在看到关根颈间那道狰狞的割喉疤时,他们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又或许,是这一幕太过惨烈,惨烈到让他们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在杭州西湖边守着铺子、连血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小三爷,竟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震惊像潮水般漫过眼眸,又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到骨子里的压抑。
他们都清楚,从黎簇被选中,踏进那片沙海的那一刻起,吴邪就不再是棋盘上那颗被人护着的棋子了。
他成了一枚弃子,一枚被自己推出去,用来搅乱全局、诱敌深入的废棋。
所有的目光,最终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关根身上。
包括吴邪自己。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狼狈的、濒死的自己,看着那个身影如何在泥沼和刀锋里挣扎,如何在手臂上添上一道又一道伤疤,如何让那道割喉伤永远地刻在了颈间。
那些伤疤,像是无声的勋章,又像是一道道耻辱的烙印,刻满了他从天真到沧桑的路。
观影厅的角落里,霍秀秀的眼圈早就红了,她别过头,不敢再看屏幕上那片刺目的血红,手指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她想起小时候,吴邪还会给她带西湖边的桂花糕,会笑着揉她的头发,叫她“秀秀丫头”。
可现在,那个温柔的小三爷,早就被风沙和鲜血磨成了眼前这个沉默的、满身伤痕的关根。
解雨臣靠在椅背上,指尖不知何时夹着的烟燃了半截,烟灰簌簌地掉落在膝盖上,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脸色平静得可怕,只有微微收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心底的波澜。
他太清楚吴邪的性子了,看似软,骨子里却倔得要命,一旦认定了方向,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会硬着头皮闯下去。
这步险棋,吴邪走得决绝,走得孤注一掷,连回头的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这混小子……”胖子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抬手抹了把脸,不知道是抹掉了灰尘,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起青铜门,想起西沙海底,想起那些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
他总说吴邪是“天真”,总想着护着他,可到头来,这个小子硬是把自己逼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刀,刀刀都朝着最凶险的地方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