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老厝火灾(1/2)

这个七月,天气异常闷热,天公不下一点雨,傍晚时分,天边堆积起铁灰色的云团,轮廓锋利如刀劈斧凿。老人们眯眼眺望,喃喃着“兄弟山戴帽了”,可那云始终吝啬得不渗一滴水珠,只在落日熔金时镶一道滚烫的红边,嘲弄般俯瞰着干渴的大地。

入夜后,月光清冷似霜,晒了一天的瓦片仍在黑暗中无声地蒸腾着余热。

一道幽蓝的电弧如毒蛇般窜起,在狭窄的腔体内疯狂舔舐。

火,着起来了…

午夜的火光撕裂了新乡村的宁静,空气里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焦糊味,像烧焦的塑料混合着腐朽的糖浆。顾安的老弟顾峰猛地从木板床上弹坐起来,抽动着鼻子,像只警觉的小兽。

“哥!阿妈!是那种味!…插排烧糊了那种臭胶味!”顾峰的声音劈了叉,带着灼人的惊恐。

顾安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浓烟如同鬼魅的巨蟒,正从隔了两条窄巷的沈家伯祖母家方向翻滚升腾,贪婪地舔舐着墨蓝色的夜空,将几点寒星也吞没了。刺眼的橘红火光在浓烟深处跳动,映亮了鳞次栉比的老厝屋顶那沉默的瓦片脊兽,它们仿佛也在烟与火的炼狱里痛苦地扭曲呻吟。

“走水了!!沈家阿嬷那边!快救火啊——!”顾安的父亲顾沛嘶哑的吼声瞬间炸开,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顷刻间,沉睡的小村活了。

木门拍打墙壁的砰砰声、杂乱的奔跑声、铁桶水盆的叮当碰撞声、惊惶的呼喊交织成一片。左邻右舍提着水桶、端着脸盆蜂拥而出。

顾安抄起墙角的扁担和水桶刚冲到门口,却被奶奶陈芹一把拦住。老人瘦小的身躯却有着磐石般的镇定,浑浊的眼睛紧紧望向那火光冲天的方向,斩钉截铁:“安仔!沈家伯祖母!她腿脚不行,还在床上!你想法子进去!快!”她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救出来,先让她住我家!”

火场近在咫尺。热浪像无数烧红的针,迎面狠狠扎来,逼得人几乎窒息。呛人的浓烟如同有生命的怪物,在狭窄得仅容两人侧身而过的巷弄里横冲直撞,疯狂地往人眼鼻喉里钻。

燃烧的木质结构发出噼啪的爆裂脆响,像是垂死老屋痛苦的骨骼断裂声。空气中那股劣质塑料燃烧的臭味愈发浓烈刺鼻,正是顾峰闻到的源头。

邻居们组成一道蹒跚的人龙,从最近的水井接力传递着一桶桶水,泼向那扇已经被火舌燎黑的厚重木门。水浇上去,发出“嗤啦”一声绝望的惨叫,瞬间化作白汽,杯水车薪。

火势借着老厝紧密相连的木梁和堆放的杂物,正试图攀上邻居的屋檐。

“门锁死了!里面卡住了!”一个汉子捂着口鼻咳嗽着大喊。

顾安的心沉了下去…

前门已然是烈焰地狱。他想起沈家伯祖母家那低矮不起眼的石头后墙,连着一个杂草丛生的小后院。他转身就跑,像只灵猫般钻进更幽暗的侧巷,避开灼人的热风主路。

“一,二,三……”后院的小木门半朽不堪,顾安用肩膀猛地一撞,门栓应声断裂。院子里弥漫的烟淡一些,但热气依旧蒸腾。他冲到唯一亮着微弱灯光的窗户下,那是沈家伯祖母的卧房。窗户被几根生锈的铁条封死,里面传出压抑而恐惧的咳嗽声。

“伯祖母!是我!顾安!”他用力拍打窗棂。

微弱断续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铁条缝隙里挤出来:“安…安仔…我动不了…咳咳…烟…好呛…”

“您躲好!我进来!”顾安低吼。他双眼死死盯住那扇反锁的后门,紧急呼叫系统,小爱同学的系统声音响了起来,顾安意念瞬间沉入脑海深处那个奇异的空间…

一个静止、无声、仿佛时间凝固的立方体。这是他深藏心底、源于一次奇遇的秘密。意念锁定那扇门,心头默念:“收!”

沉重的木门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股带着死亡气息的浓烟热浪扑面而来。顾安屏住呼吸,猫腰冲了进去。

小小的卧房已被浓烟填满,能见度极低。劣质塑料燃烧的臭味浓得化不开。借着窗外火光,他看到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沈家伯祖母沈王氏,正虚弱地呛咳着,意识模糊。

“得罪了,伯祖母!”顾安冲过去,一把掀开厚被子裹住老人瘦小的身体。他毫不犹豫,意念再动,将裹在被卷中的伯祖母瞬间送入那绝对安全、隔绝烟火的一立方储物空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老人轻柔地从现实中剥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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