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挖呀挖（2/2）
“好小子！”赵师傅猛地一拍大腿，黝黑的脸上满是惊喜和赞赏，“你这电脑课没白上！这路子……绝了！比我这老杆子想的还活泛！还知道用碎砖头垫底？这脑子，灵光！” 他看向顾安的眼神，充满了惊奇和一种发现璞玉的喜悦。顾安提到的“纪录片”解释，在这个信息技术刚刚开始渗入乡村的时代，显得足够新奇但也并非完全不可信，尤其是从一个“聪明好学”的孩子口中说出。
顾有田更是心花怒放，看着顾安的眼神充满了骄傲和不可思议：“安子，你这……这都是你看纪录片琢磨出来的？”他蹲下身，平视着顾安，“这法子听起来，真行？”
顾安心里松了口气，知道“网络\/电脑课知识”这块挡箭牌暂时好用。他用力点头，带着点孩子气的认真：“嗯！有田叔，我觉得能行！纪录片里就是这么干的，省了好多卡车呢！咱们试试看？”
“试！必须试！”赵师傅哈哈大笑，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兴奋劲儿，“就按小安子这路子干！这娃娃，以后是个干实事的好材料！省事省力省钱！”他转身就朝挖掘机走去，嘴里还念叨着，“对对对，先扒黑土……再削包子……”
顾安看着赵师傅爬上驾驶室，看着巨大的挖斗带着前所未有的精准目标感，稳稳地探向凸起区域那层肥沃的腐殖土，小心地开始剥离，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小爱提供的方案，经过他“纪录片启发+孩子气观察”的精心包装，终于落地了。
警戒线外，孩子们看到挖机突然开始小心翼翼地扒拉一层黑土，然后堆到旁边空地，而不是直接挖石头，都好奇地议论起来。铁柱大声问：“安哥！挖机伯伯在干嘛呢？不挖大石头玩吗？”
顾安跑回警戒线边，大声解释：“在把最上面一层好土存起来！留着以后种花！这叫……保护资源！纪录片里学的！”他再次强调来源。
“哦！纪录片！”孩子们恍然大悟般地点头，这个词在他们心中瞬间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权威的色彩。毛小易羡慕地说：“安子，你懂得真多！”
机器的轰鸣变得更加有节奏和目的性。赵师傅操控着挖机，像一个巨大的外科医生，精准地剥离表土，破碎较大的石块，然后将松散的土石方或就近推给下方早已就位的推土机，或准确地倒入停在旁边的农用车车厢。刘师傅驾驶的推土机则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大力士，在洼地和p4区域轰鸣着，将运来的土石方推平、摊开、初步压实。两台钢铁巨兽在顾安那看似“童言稚语”实则思路清晰的建议下，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效率惊人。
转眼到了晌午。机器的轰鸣暂时停歇，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霸道地冲散了柴油和尘土的气息。
“开饭喽——！师傅们辛苦啦！” 村东头开农家乐的李婶子，推着一辆三轮车，笑呵呵地出现在警戒线外。车斗里放着几个大大的不锈钢桶，盖子一掀开，热气腾腾，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大桶是油亮喷香的红烧肉炖土豆，另一桶是清炒翠绿的时令蔬菜，还有一大桶颗粒饱满、晶莹喷香的白米饭。旁边还放着摞起来的干净大碗和筷子。
“哎呀，李婶子！就等您这口呢！肚子早唱空城计了！”赵师傅和刘师傅从驾驶室跳下来，脸上带着干了一上午活儿的汗渍和笑容。顾有田也招呼着他们过去吃饭。
李婶子手脚麻利地盛饭舀菜，红烧肉肥瘦相间，颤巍巍地堆在米饭上，油亮的酱汁瞬间浸润了饭粒，翠绿的蔬菜点缀其间，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慢点吃，管够！你们可是给咱村干大事呢！”李婶子脸上洋溢着喜悦，顺手也递给顾安一大碗堆得冒尖的饭菜，“来，小军师，也多吃点，动脑子也费劲儿！”
顾安接过碗，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李婶子。”他刚扒了一口香喷喷的肉，李婶子就忍不住好奇地问开了：“安子啊，听说你上午给赵师傅他们出了个好主意？省了好多土方？还懂啥叫……腐殖土？”她显然是从别人那里听了一耳朵。
周围的师傅和顾有田都看了过来。顾安心里一紧，但脸上立刻换上那种“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咽下饭菜，眼睛亮晶晶地说：“嗯！李婶子，就是我在学校电脑课上看的一个纪录片！讲怎么平地盖房子的！里面工程师就是这么干的，说那黑土叫腐殖土，肥得很，要留着盖在最上面种花草！还说哪里挖哪里填要算好，能省好多卡车跑路呢！”他再次祭出“万能纪录片”法宝，语气里充满了模仿和分享新知识的雀跃。
“哟！电脑课还能看这个？”李婶子惊讶地睁大了眼，“那敢情好！安子你这学上的值！比光打游戏强多了！”她显然接受了这个解释，还顺便夸了一句。赵师傅在一旁扒着饭，含糊地笑着说：“就是！小安子这脑袋瓜，看个纪录片都能琢磨出门道，以后不得了！”
气氛热烈而融洽。赵师傅扒拉了几口香喷喷的饭菜，看着警戒线外啃着李婶子分的大白馒头、眼睛依旧离不开挖机的孩子们，特别是那个叫顾安的小家伙，心里高兴加上点人来疯，突然放下碗，抹了抹嘴。
“小崽子们！今儿个伯伯高兴，给你们表演个绝活！看好了！”赵师傅大声喊道，在一片好奇期盼的目光中快步走向挖掘机。
只见他利索地爬上驾驶室，启动机器。轰鸣声中，巨大的钢铁手臂再次缓缓抬起。但这一次，它的目标不是泥土石头。赵师傅眼神专注，手腕极其轻微地操控着操纵杆。
那巨大的、沾满泥巴和碎石的挖斗，如同拥有了生命，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精细感，极其平稳、极其缓慢地伸向放在旁边工具箱盖上的一瓶未开封的啤酒。冰冷的钢铁斗齿，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绿色的玻璃瓶瓶颈。
警戒线内外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吃饭的刘师傅都忘了咀嚼。 顾安也瞪大了眼睛，虽然前世在视频里看过这种炫技操作，但亲眼目睹一个经验老道的师傅现场表演，那份精准的控制力带来的震撼是实实在在的。
在无数道紧张目光的注视下，那粗壮的斗齿尖端，无比精准地卡在了啤酒瓶盖边缘锯齿状的下方！赵师傅的手稳如磐石。
手臂微微上抬！ 嗒！ 一声清脆的金属脆响！ 绿色的瓶盖被干净利落地撬起，打着旋儿飞了出去！瓶口完好无损，白色的啤酒泡沫瞬间涌了出来！
“哇——！！！” 短暂的寂静后，是孩子们爆发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惊呼和尖叫！狗蛋、铁柱、二丫激动得又蹦又跳，小脸通红！连毛小易和陈晓都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警戒线外的大人们也纷纷鼓掌喝彩！
“赵师傅牛啊！” “神了！真神了！”
赵师傅哈哈大笑，得意地操纵挖斗将起开的啤酒瓶平稳地送到驾驶室窗口，拿起瓶子，对着孩子们遥遥一举，然后痛快地灌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满足地哈了口气。这手绝活，是他十几年机手生涯练就的骄傲，此刻在孩子们的崇拜眼神中，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安哥！这个纪录片里有吗？”铁柱激动地抓住顾安的胳膊问。
顾安看着阳光下闪着光的啤酒瓶和那巨大的挖斗，用力摇头，脸上是纯粹的惊叹和佩服：“这个没有！这是赵伯伯自己的真本事！太厉害了！”他转头对还在激动的孩子们说：“这个叫‘人机合一’！是赵伯伯练了十几年才有的功夫！网上可能有视频，但绝对没现场看着这么厉害！”他再次巧妙地给孩子们的惊叹找了个“网上视频”的源头，同时把最高赞誉留给了赵师傅本人。孩子们看着赵师傅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
赵师傅听到顾安的话，心里更是舒坦，又得意地灌了一口啤酒。顾安也用力地鼓掌，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他看着阳光下轰鸣再起的工地，看着那精确移动的钢铁臂膀，心中充满了力量。钢铁的轰鸣不再是噪音，而是梦想落地的序曲。他仿佛看到了未来，高低错落的木质平台依偎着被驯服的山坡，平台上的人们凭栏远眺，青山如黛，暮色温柔。而他脚下这片曾经荒芜的土地，正被这双重的魔力——钢铁骑士般的精确力量与一个孩童用“网络知识”巧妙包裹的、来自未来的智慧——共同唤醒，坚实的基石正在一寸寸地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