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母亲(1/2)

雨如箭镞般击打着东京的街道,世界淹没在一片灰白之中。

乔薇尼的靴跟踏碎积水,藏青色大衣的下摆划过水洼,大衣上那些金色纹路在暴雨中愈发耀眼,它们并非简单的装饰,而是古老炼金矩阵的一部分,此刻正微微发热,在她周身形成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雨水在触及的瞬间便被打碎成更细微的水雾,只有极少的部分能粘上她的发丝,像是凝结的霜。她不冷,但心跳却焦躁得如被困笼中的野兽。

东京的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暴雨毫无停歇的迹象。海平面在上涨,地铁系统全面瘫痪,部分地区已经出现地面沉降。气象厅的解释是百年一遇的台风滞留,但乔薇尼知道真相——这是龙王苏醒的征兆。

然而让她不安的并非这场灾难,而是自己在这场灾难中过分的“安全”。

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在雨中若隐若现,远处传来救援车辆的鸣笛声,但她的周围却异常平静。汹涌的潮水不会朝她的方向涌来,倒塌的招牌似乎总在她经过后坠落,她甚至没有见到任何混血种或者龙类及亚种。

这种“安全”让她焦躁。有什么东西把她和危险隔开了,但隔开来的还有她找儿子的希望。

乔薇尼靠墙边,伸手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空荡的布料深处——没有烟。她苦笑了一下,想来这种天气,有烟也点不着。

说起来,她很久不抽烟了,没想到这习惯还没有忘干净。

记忆像被这场大雨冲刷后重新显影的照片,模糊而又真切。她想起自己还是卡塞尔学院学生的时候,那时候的她,一头黑发总是利落地束起,眼神锐利得像刚开刃的刀。任务结束后,队伍里的男生们总会聚在一起,发一圈烟,开始并不发给她。

直到有一次,她直接伸手夺过一根,动作快得对方来不及反应。她学着男生们的样子,将烟叼在唇间,划亮火柴——那时候还不流行打火机——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呛得咳嗽,却硬是忍住了。

“看什么?”她挑眉扫过那群目瞪口呆的男生,“女生就不能抽烟?”

后来她就真的学会了,不止抽烟,喝酒、跳舞、宫廷礼仪、枪械拆解、近身格斗...她样样精通,仿佛天生就是要证明什么。学院里的男生女生,渐渐地都折服在这位s级学姐的强大之下,有人崇拜,有人嫉妒,但没人敢小觑。

直到遇上那个男人——路麟城。

乔薇尼闭上眼睛,雨声在耳边变得遥远。她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学院的模拟战场上。那时她已经是公认的顶尖,而他是新调来的教官,据说血统评级也是s。两人被安排做对抗演示,她本以为会像以往一样迅速结束,却硬生生打成了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平局。

演练结束,他递过来一瓶水,自己则靠在一旁点了支烟。她看了他几秒,伸出手:“给我一根。”

路麟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不是嘲笑,而是一种……了然的、甚至带着点欣赏的笑意。他从烟盒里磕出一支递给她,又很自然地拢手,为她挡着风点上。火星在昏暗的光线里明灭。

就这样,两个较劲的人开始了一段老套又不太老套的爱情故事。较劲变成了切磋,切磋变成了陪伴,最后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起。

对于婚姻,乔薇尼当然憧憬过,可生活往往不按剧本上演。她和路麟城都是s级,血统高得令人艳羡,也高得残酷。他们太清楚了,这样的血统结合,后代突破临界血限的概率高得可怕。他们可能生下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只死侍。

第一次发现怀孕时,乔薇尼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整夜整夜睡不着,眼里有光,也有深不见底的恐惧。检测报告出来的那天,路麟城沉默了很久,抱紧她,声音哑得厉害:“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薇尼,我不能失去你。”

期待像脆弱的肥皂泡,一次次升起,又一次次被冰冷的报告单戳破。高危,高危,还是高危。每一次放弃都像是从心上剜掉一块肉,留下看不见却时刻作痛的疤。路麟城劝她,近乎恳求,他说他们可以就这样两个人过下去,也很好。乔薇尼看着窗外,不说话。她几乎要相信了,自己这辈子大概真的与“母亲”这个身份无缘了。

直到“末日派”这个词,以一种不容回避的姿态撞进他们的生活。

其实在混血种的圈子里,类似“黑王回归不可战胜”的悲观论调一直像幽灵般徘徊在阴影里,只是大多数奋战在前线的屠龙者都对此嗤之以鼻。乔薇尼也是其中之一。战斗,牺牲,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不就是为了抗争命运吗?投降?那所有流过的血算什么?

所以,当路麟城在那个异常沉闷的夜晚找到她,脸上没了往日的从容或锐利,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沉重,告诉她,自己决定加入末日派,并将成为这个即将正式浮出水面的组织的委员长时,乔薇尼的第一反应是荒谬,继而是一股冰冷的怒意。

“你疯了?”她盯着他,想从他眼里找到玩笑的痕迹,“你知道那是什么组织?一群被龙王吓破胆的懦夫!”

“不止我,学院里很多人……都有这个意向。”路麟城的声音低沉而紧绷,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这不是懦弱,薇尼,是清醒。有些战争,可能需要另一种方式来面对。我们需要保存火种,在最坏的情况发生时,确保……人类文明的血脉不至于彻底断绝。”

“用逃避和投降来保存?”

就在乔薇尼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一切似乎都无法挽回时,路麟城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不是往常安抚或争执的力道,而是近乎颤抖的紧握。

“校长同意我们加入末日派,也会为我们删除所有的档案。而且末日派……他们可能有办法稳定血统。”他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薇尼,我们也许……我们也许能留下一个孩子。”

空气凝滞了。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乔薇尼看着丈夫眼中那簇微弱却疯狂燃烧的火苗,那一刻,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誓言:“……好。”

面对检测报告上那个刺眼的“高危”,乔薇尼已经变得迟钝而麻木。她沉默地收起报告单,折好,边缘对齐,动作精确得没有一丝颤抖。路麟城也沉默,陪她坐着,屋里只有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滴滴答答,切割着凝滞的空气。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路麟城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他没开大灯,只拧亮了书桌上一盏旧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书桌一角。他放下手中一个特制的银色恒温容器,打开,冷雾弥漫开来。容器中央固定着一支密封的试管,里面是的鲜活的血液,即使在静态中也仿佛有微光在深处流转,隐晦而粘稠,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原始的生命搏动感。

乔薇尼的目光凝固在那管血液上。即使隔着容器和试管,她也能感觉到那东西非同寻常。那不是人类或寻常混血种的血液,它太“重”了,蕴含着一种几乎要破壁而出的、古老而强悍的生命力,让她喉咙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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