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基石下的暗流（1/2）

**第一节**

中组部考察组抵达江市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市委市政府内部激起层层涟漪。考察组由中组部干部五局副局长带队，成员包括两名司级干部和三名处级干部，阵容规格之高远超周正帆预期。按照省委办公厅通知，考察组将在江市开展为期三天的延伸考察，重点了解市级领导班子运行状况和优秀干部表现。

**清晨七点，周正帆在办公室审阅今日考察行程安排时，于晓伟匆匆推门而入**：周市长，考察组临时调整了计划。原定上午听取市委整体汇报后参观开发区，现在改为直接分两组行动：一组由副局长带队暗访金光化工安置小区，另一组去行政服务大厅随机抽查政务公开情况。

周正帆手中的钢笔微微一顿。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考察方式，既体现了中央部门务实作风，也暗含对地方准备表演式迎检的警惕。通知信访局和卫健委，启动应急预案。让陈树民和刘教授作为群众代表待命，但切记不可刻意安排。他沉吟片刻，通知魏长明，改革试验区所有资料开放备查，特别是企业投诉处理记录。

**此时，周正帆的加密手机震动，传来小组急报**：陈明副书记秘书今晨与刘永春通话长达二十分钟。考察组驻地发现可疑人员试图接触工作人员。

双重压力如同绞索缓缓收紧。周正帆站在窗前，望着晨曦中渐渐苏醒的城市，想起父亲退休时说的话：坐在这个位置，既要经得起明枪，也要防得住暗箭。他整理好西装领带，对镜中那个眼带血丝却目光坚定的自己微微颔首。

**上午九点，考察组暗访分队突然出现在清河苑小区**。让周正帆意外的是，带队的是位年近五旬的女司长，她谢绝了区干部的引导，随机敲开三户居民家门。在退休教师陈树民家中，她仔细翻阅了医疗救助申请回执单，突然问道：听说您曾因补助发放过周市长？

陈树民坦然道：我是骂过官僚作风，但周市长亲自来小区解决问题，现在每月5号公示救助进度。他指着墙上贴的《金光化工遗留问题处置进度表》，这套监督机制，是我们五个居民代表和市政府吵了三个通宵才定下来的。

女司长用手机拍下进度表时，周正帆刚赶到小区。他站在人群外围，没有打扰考察工作，直到女司长主动走来：周副市长，居民说您曾承诺政策不兑现就垫付工资

原话是如果今天下班前拿不到拖欠工资，我亲自垫付周正帆平静回应，当时情况特殊，但政府承诺必须兑现。不过更重要的不是个人承诺，而是建立长效机制。他示意秘书取出文件，这是委员会监督下制定的《特殊群体救助实施细则》，已经固化到全市救助体系中。

**与此同时，另一组考察人员在行政服务大厅遭遇**。当抽查到金光化工ppp项目审批流程时，系统突然显示数据维护中。陪同的刘永春副市长立即解释：可能是系统升级...话音未落，大厅角落传来争执声。

我们的环评报告卡在环保局两周了！某企业代表举着手机录像，说是要等领导签字，现在又说系统故障？考察组副组长、一位精干的中年司长走过去：具体是哪个环节？

藏在人群中的魏长明适时现身，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这是改革试验区的审批追踪系统，所有滞留事项实时显示。您看到的系统故障是局部问题，主要数据已同步备份。屏幕上清晰显示，卡壳的环节恰是刘永春分管的领域。

**中午的工作餐上，考察组副组长看似随意地问周正帆**：听说你力排众议推动的委员会，被某些老同志批评权力越位

任何制度创新都需要容错空间。周正帆夹起一筷青菜，语气平和，委员会不是要取代政府决策，而是通过透明化流程倒逼行政效能提升。就像这顿饭，后厨公开操作过程，不代表厨师长失去了做菜主动权，反而让食客更放心。

女司长若有所思：但要是食客里混进了想砸场子的人呢？

所以需要建立食材溯源制度和后厨监督岗。周正帆微笑，我们的委员会章程明确规定，委员违反回避原则或泄露机密，终身取消参评资格。他取出手机展示实时画面，此刻委员会工作组正在ppp项目工地随机抽检，全程直播。

**午后考察组列席市政府常务会议时，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按照议程本该讨论安全生产，刘永春却突然抛出议题：关于金光化工地块开发收益分配，我建议调整原定方案，提高市财政分成比例。

会议室瞬间安静。这个临时动议明显是针对ppp项目中让利于民的条款，且刻意在考察组面前制造分歧。周正帆注意到考察组成员交换了眼神，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

这个议题不在本次会议议程中。周正帆平静开口，但刘永春立即反驳：考察组想看的不就是真实决策过程吗？难道要提前排练？

正因为要展现真实决策，才必须遵循议事规则。周正帆转向会议室角落，请秘书处调出《市政府常务会议规程》第三章第二十一条。

投影幕布亮起，条文明确规定临时动议需提前24小时书面提交。刘永春脸色涨红：特殊情况...

在制度建设面前，没有特殊。周正帆声音不响却字字清晰，如果今天可以为一个议题破例，明天就能为更多特殊情况开口子。金光化工的教训之一，就是规则让位于特事特办他转向考察组，各位领导，我建议在休会期间准备详细资料，下次会议专项研究。

**会议中途休息时，女司长在茶水间周正帆**：听说你女儿前段时间离家出走？

周正帆握茶杯的手微微一颤：领导连这个都掌握？是，我这个父亲当得不称职。

我儿子高考前我也在带队督查。女司长轻轻叹息，有时候我在想，我们这一代改革者，是不是用家庭幸福置换改革成果？

所以更要建立不依赖个人的制度。周正帆望向窗外操场上的孩子们，让下一代不必再付出同样代价。

**下午四点，考察组突然要求调阅近三年市长信箱信访记录**。当工作人员搬来八十多册档案时，副组长指着编号为cz2023-0471的信件：关于这封反映开发区征地补偿的实名举报，处理结果为什么是情况不属实

周正帆接过档案瞳孔微缩——这正是刘永春当年批示已核实，举报失实的案子。他立即叫来督查室主任：启动复核程序，联系举报人重新取证。

现在？督查主任惊讶。

考察组在场正好监督。周正帆声音坚定，如果当年结论有误，必须立即纠正。

**夜幕降临时，考察组驻地灯火通明**。周正帆在办公室等待复核结果，于晓伟带来两个消息：举报人承认当年受到压力改口；绿色未来基金接到匿名信，指控周正帆收受企业干股。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周正帆对镜整理着装，准备赴考察组的晚间座谈。镜面突然映出于晓忧惶的脸：周市长，考察组房间发现了窃听器。

---

**第二节**

窃听器是最新型的磁吸式设备，巧妙地吸附在考察组房间的茶几底部。发现过程颇具戏剧性——女司长的腕表是国安部门特制的防窃听装置，在持续发出微弱警报后，她借故支开服务员，通过省委警卫局进行了反窃听扫描。

**这是要把江市架在火上烤啊。接到密报的周启年市长罕见地失了风度**，在小型会议室里来回踱步。考察组副组长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指尖轻叩扶手：周市长，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中组部考察组在地方被监控，这在全国没有先例。

周正帆的目光掠过窗外漆黑的夜空：我建议立即成立联合调查组，省警卫局、市公安、纪委同步介入。考察组后续谈话调整到省委招待所进行。

转移驻地岂不是告诉全市考察出了问题？刘永春反对，当务之急是控制知情范围。

纸包不住火。周正帆拿起那个指甲盖大小的设备，真正的问题不是窃听器本身，而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建议考察组暂停行程，彻底清查安全隐患。

女司长突然开口：行程照旧。既然有人想听，就让他们听个明白。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周正帆，明天考察组要去调研的经开区幼儿园，安保措施到位了吗？

**这个深夜，江市权力中枢无人入眠**。周正帆在办公室隔间和衣而卧时，加密频道传来小组最新分析：窃听器来源指向某境外情报机构，但安装环节存在内部配合痕迹。几乎同时，省纪委发来急电——匿名举报周正帆的材料里，出现了他女儿所在学校的课程表。

祸不及家人。周正帆攥紧手机，指节发白。他拨通林晓薇电话：这几天带小雅住爸妈家...对，就说老人身体不舒服。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你又要一个人扛？

扛不住的时候，还得靠你骂醒我。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却掩不住疲惫。

**次日清晨，考察组按计划前往经开区幼儿园**。这家幼儿园是金光化工事件后新建的民生项目，专门招收受影响家庭子女。孩子们表演手语操时，女司长突然蹲下身，问一个戴助听器的小女孩：你喜欢新幼儿园吗？

喜欢！女孩声音清脆，周叔叔说这里的地都洗过澡了！

现场一片轻笑，但女司长注意到女孩耳后的疤痕：这是...

随行的医生低声道：苯系物导致的先天性耳道畸形，上个月刚做完第三次手术。

考察组成员相继沉默。在孩子们纯净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改革最沉重的代价和最迫切的理由。

**接下来的座谈会出现意外插曲**。当幼儿园老师展示环境监测数据时，突然有人闯进会场：数据造假！我孩子白细胞指数一直异常！

保安迅速上前，周正帆却抬手制止：请刘师傅到前面说清楚。他转向考察组，这位是原金光化工职工刘明军的连襟，他姐姐张桂兰是委员会市民代表。

我说完了！汉子甩出一沓病历，你们继续歌功颂德吧！

病历请交给委员会医疗组。周正帆平静地让秘书收好材料，如果查实与环境污染有关，救助标准提高30%。但如果是其他病因...他直视对方闪烁的眼睛，我们也会协助申请大病医保。

女司长轻声问随行人员：类似情况多吗？

这是本月第5起冒认病例。工作人员苦笑，自从提高救助标准，有人伪造病历，还有从外地迁户口的。

**中午考察组突击检查了市政府食堂**。周正帆端着餐盘自然坐到年轻科员中间，大家对他的出现毫不意外。市长，您上次说的公租房轮候系统升级什么时候完成？有个戴眼镜的姑娘问。

下周二零点。周正帆夹走对方餐盘里的辣椒，你男朋友轮候28个月了吧？告诉他，新系统上线后公开所有排队数据。

考察组副组长若有所思：他们不怕你？

怕我就不说实情了。周正帆把辣椒扔进垃圾桶，我刚当秘书长时，他们在食堂看见我都躲。现在敢抢我碗里的肉，才是政治生态好转。

**下午的干部个别谈话波诡云谲**。当刘永春走进谈话室时，女司长开门见山：有人说你是陈明副书记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