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流涌动（2/2）
“罗书记听了我的汇报，肯定了我们的工作，但也提出了一些批评。”周市长开门见山地说，“主要是认为在事故预防和初期处置上，我和市政府反应不够迅速，决策不够果断。”
周正帆关切地问：“那舆论方面...”
“罗书记没有直接提及舆论问题，但强调领导干部要善于在复杂局面中把握方向，既要实干，也要会发声。”周市长顿了顿，“我感觉，罗书记的话中有话。”
周正帆将上午会议的情况详细汇报，特别提到了省里对周市长工作作风的议论。
周市长听完，轻笑一声：“果然如此。有人不仅要在事故责任上做文章，还要在个人作风上抹黑我。”
“您认为是谁在背后操作？”周正帆忍不住问。
周市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如果我倒下了，谁最有可能接替我的位置？”
周正帆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名字，但有一个名字格外清晰——刘永春副市长。联想到刘永春近期的异常活跃，以及在事故调查中的种种表现，周正帆心中有了答案。
“看来你也想到了。”周市长从周正帆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想法，“永春同志在省里根基不浅，特别是与省委某位领导关系密切。这次事故，对他来说既是危机，也是机会。”
“所以那些舆论...”周正帆若有所悟。
“不排除有他的参与，至少是顺水推舟。”周市长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在官场，这种操作并不罕见。借力打力，趁势而上，是常见的政治手段。”
周正帆感到一阵心寒。他原以为这场舆论风暴是外部势力在操纵，没想到可能源于内部权力斗争。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周正帆问道。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周市长转身，目光坚定，“你继续做好本职工作，特别是事故善后和调查配合，不要被这些杂音干扰。我自有打算。”
离开周市长办公室，周正帆心情复杂。他既为周市长的处境担忧，也对官场的残酷有了更深的认识。一场导致重大伤亡的事故，竟然成了某些人权力博弈的筹码，这让他感到无比悲哀。
晚上，周正帆召集信息发布组开会，研究下一步舆情应对策略。会议进行中，于晓伟匆匆进来，递给他一份刚收到的舆情简报。
“秘书长，舆论出现新动向。”于晓伟指着简报上的重点内容，“开始有人挖掘周市长的个人经历，特别是他早年在基层工作时的所谓争议事件，还翻出了他家属的工作和投资情况。”
周正帆快速浏览简报，发现其中提到了周市长儿子在国外留学的情况，以及周市长夫人早年投资某公司股票的记录。这些信息虽然不涉及违法违纪，但经过刻意渲染和误导，很容易引发公众质疑。
“这是有组织的个人攻击。”周正帆沉声道，“对方在试探我们的底线，如果这方面没有回应，下一步可能就是直接指控了。”
他立即指示网信办，对这些涉及个人隐私的不实信息依法处理，同时起草一份澄清说明，准备在适当时机发布。
会议结束后，周正帆独自留在办公室，思考着应对之策。他明白，按照常规的舆情应对方式，已经难以遏制这场精心策划的舆论攻势。必须找到突破口，揭露背后的操纵者，才能扭转局面。
他拨通了公安局副局长陈志强的电话：“陈局，我想请网监支队协助调查一批网络账号，重点是那些发布领导个人信息的，看看能否找到背后的操纵者。”
陈志强有些为难：“正帆，按照规定，对领导干部的网络反映，我们不便直接介入调查，除非有明确证据涉嫌违法。”
周正帆理解陈志强的顾虑，但又不甘心就此放弃：“那就以调查网络谣言为由，对那些明显造谣的账号进行追踪。我相信，其中一定有涉嫌违法的行为。”
陈志强犹豫了一下，说：“我可以安排人做技术分析，但不能正式立案侦查。你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挂断电话，周正帆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明明知道有人在暗中操作，却因为种种规则和顾虑无法有效反击，这种被困住手脚的感觉令人窒息。
深夜回到家，周正帆毫无睡意。他打开电脑，再次浏览那些攻击周市长的文章，试图从中找出破绽。突然，一篇文章中的某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文中提到了周市长在一次内部会议上的发言内容，但这个细节与周正帆自己的会议记录有出入。
他立即调出当时的会议纪要，仔细比对，确认文章中的描述歪曲了周市长的原意，属于断章取义。更重要的是，这种程度的细节篡改，说明信息提供者不仅参加了会议，还对会议内容进行了刻意扭曲。
周正帆心中一动，开始系统性地比对那些文章中的细节描述与自己掌握的实际信息。经过几个小时的工作，他发现了一个规律：几乎所有歪曲事实的描述，都可以追溯到少数几次会议的参与者范围。而这些会议的参与者中，有一个人每次都出席——刘永春副市长。
这个发现让周正帆既兴奋又沉重。兴奋的是终于找到了线索，沉重的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场舆论风暴的确有内部人员提供弹药。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窗外，城市的灯火依然璀璨，但周正帆感觉，在这光明之下，暗流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动。** 他决定天亮后就向周市长汇报这一发现，同时开始自己的反击准备。
#### **第三节**
周正帆一夜未眠，凌晨五点，他已经整理好所有发现，准备向周市长汇报。就在他准备出门时，手机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小心今日之约，局已设好。”
这条没头没尾的警告让周正帆顿时警觉。他立即回拨发信号码，提示已关机。是谁发的信息？又是什么意思？“今日之约”指的是什么？
上午七点半，周正帆提前来到办公室，打算先处理一些紧急公文，再去见周市长。他刚坐下，于晓伟就急匆匆地进来，脸色凝重。
“秘书长，出事了。”于晓伟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给周正帆，“今天一早，多家网络媒体同时发布了一篇重磅报道，直指周市长在金光化工事故中涉嫌渎职。”
周正帆接过平板，快速浏览报道内容。这篇题为《金光事故再调查：市长的不作为与乱作为》的长文，详细列举了周市长在事故前后的“七大问题”，从“忽视安全生产警告”到“事故初期指挥失当”，从“压制不同意见”到“试图掩盖真相”，言之凿凿，细节丰富，很多内容明显来自内部文件和数据。
更让周正帆震惊的是，报道中还提到了“市政府内部人员”的证词，称周市长在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救援，而是“如何推卸责任”。这种赤裸裸的诬蔑，已经超出了舆论攻击的范畴，近乎人格谋杀。
“这些媒体是什么背景？”周正帆强压怒火问道。
“都是省内有一定影响力的市场化媒体，但奇怪的是，它们平时很少涉及这类敏感话题。”于晓伟回答，“更蹊跷的是，所有报道都在同一时间发布，内容高度一致，显然是统一策划的。”
周正帆突然明白了那条匿名短信的含义——“今日之约”指的就是这场媒体围攻！有人设好了局，就等着今天发难。
他立即起身：“我要马上见周市长。”
周市长办公室里的气氛异常凝重。周市长正在接电话，脸色铁青，只是偶尔“嗯”一声，显然电话那头的人在说着不容乐观的消息。
周正帆耐心等候，注意到周市长办公桌上放着一份今天的省报，头版头条正是《全省安全生产工作会议明日召开，责任追究成焦点》。
周市长挂断电话，长叹一声：“是罗书记。省里已经注意到了今天的报道，要求我做出说明。”
“这明显是诬蔑！”周正帆忍不住说，“我仔细分析了报道内容，其中很多所谓都是歪曲和捏造的。特别是关于您事故初期反应的描述，完全违背事实。”
周市长苦笑：“在舆论场，往往是先声夺人。真相如何，反而没人在意了。”
周正帆将自己的发现向周市长做了详细汇报，特别是刘永春可能涉及的证据。
周市长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正帆，感谢你的忠诚和努力。”周市长语气平静，“但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深入参与了。”
周正帆不解：“为什么？我们已经找到了线索，只要继续追查，一定能揭开真相！”
周市长摇头：“你还不明白吗？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就是因为明天的全省会议。他们不需要长期控制舆论，只需要在会议前制造足够的质疑，影响省领导的判断就够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在官场，有时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势的问题。现在势不在我，强行反击只会造成更大内耗，影响政府形象和事故善后。”
“可是...”周正帆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周市长转身，目光坚定，“我已经决定，在明天的全省会议上主动承担责任，请求组织处分。”
周正帆震惊地看着周市长：“您要承担全部责任？这不公平！事故原因是多方面的，您只是...”
“我是市长，安全生产第一责任人。”周市长打断他，“无论具体原因如何，我都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主动承担，至少能保住尊严和主动权。”
周正帆沉默了。他明白周市长的选择既是无奈之举，也是政治智慧。在势不可为时果断止损，避免更大损失，这是高级官员必须具备的素养。
“那刘副市长那边...”周正帆忍不住问。
周市长微微一笑：“永春同志想要这个位置，就让他去承担吧。市长这个担子，不是那么好挑的。”
这一刻，周正帆从周市长眼中看到的不是失落或愤怒，而是一种释然和解脱。也许，对周市长来说，放下这个重担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离开周市长办公室，周正帆心情复杂。他敬佩周市长的胸怀和气度，但也为这种不得已的选择感到悲哀。
回到自己办公室，周正帆发现于晓伟正在等他，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秘书长，我们有重大发现！”于晓伟激动地说，“网监支队追踪那些发布不实信息的账号，发现它们都指向同一家网络营销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与金光化工的一位副总关系密切！”
周正帆精神一振：“有确凿证据吗？”
“有资金往来记录！”于晓伟将一叠材料递给周正帆，“这家公司在上个月收到了一笔来自金光化工副总的个人转账，金额达两百万元。而转账时间，正好在事故调查组成立前后。”
周正帆快速翻阅材料，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这场舆论风暴不仅是权力斗争，还涉及企业试图影响事故调查！刘永春与金光化工的关系，很可能比想象的更加密切。
“立即整理成正式报告，我要直接报给省委罗书记和调查组！”周正帆指示道。
于晓伟却面露难色：“秘书长，网监支队说这些证据是通过非正规渠道获得的，在法律上可能站不住脚。而且，涉及金光化工副总，却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刘副市长，恐怕...”
周正帆冷静下来，明白于晓伟的顾虑有道理。在缺乏直接证据的情况下，贸然指控一位副市长，风险极大。
但就这样放弃吗？周正帆不甘心。他思考片刻，做出了一个决定：将这些材料直接交给周市长，由他定夺。
下午，周正帆再次来到周市长办公室，将新发现的证据摆在周市长面前。
周市长仔细阅读材料，久久不语。
“这些材料虽然不能直接证明刘副市长涉案，但足以说明舆论背后有企业操纵。”周正帆说，“如果您在明天的会议上出示这些证据，至少可以说明情况复杂，不是简单的领导责任问题。”
周市长摇摇头：“没有用的。企业行为与政府内部权力斗争是两码事。把这些拿出来，只会让省领导认为我们在推卸责任，甚至怀疑市政府班子内部不团结。”
他将材料递还给周正帆：“收好这些，但暂时不要公开。也许将来有一天，它们会派上用场。”
周正帆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周市长坚定的眼神，只好作罢。
傍晚，周正帆接到通知，明天陪同周市长参加全省安全生产工作会议。与此同时，他得知刘永春副市长也将单独参会，理由是“代表江城汇报事故调查进展情况”。
这种安排极不寻常，通常应该由市长代表市政府汇报工作。周正帆意识到，这可能是省里释放的一个信号——周市长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
晚上，周正帆在家中整理明天会议需要的材料，妻子看出他的心事重重，贴心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周正帆感动地握住妻子的手：“明天的会议可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包括周市长，也包括我。”
妻子轻声问：“你后悔选择这条路吗？”
周正帆想了想，摇头：“不后悔。官场虽然复杂，但总需要有人坚持原则和底线。即使做不了改变大局的人，也不能随波逐流。”
深夜，周正帆站在阳台上，望着宁静的夜空，心中却波澜起伏。他想起了自己从政的初衷，想起了周市长对他的培养和信任，想起了那些在事故中逝去的生命，想起了仍然在等待真相的家属...
他感觉到，自己正处在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明天的会议，不仅将决定周市长的命运，也将影响他自己的仕途，甚至可能改变江城市的政治格局。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证据已备好，明日可见分晓。”周正帆心中一震，这个号码与早晨发来警告的是同一个！这个神秘的告密者到底是谁？他所说的“证据”又是什么？**
带着这些疑问，周正帆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明天的全省会议，注定将是一场风起云涌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