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家庭港湾（1/2）

## **第一节**

**周六清晨六点三十分，周正帆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想要查看是否有未读的工作消息，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昨晚睡前妻子林晓薇以“医生建议充分休息”为由，将他的手机没收了。

他轻轻起身，怕惊醒身旁还在熟睡的妻子。但林晓薇还是醒了，她睡眠很浅，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再睡会儿吧，今天周末。”林晓薇声音带着睡意，伸手轻轻按住他。

周正帆摇摇头，指了指窗外：“醒了就睡不着了。我去做早餐。”

林晓薇有些惊讶。自从周正帆担任秘书长以来，家里早餐要么是保姆准备，要么是她在做，他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了。

周正帆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小心地带上房门。女儿周小雅的房间还紧闭着， teenager的周末总是从睡懒觉开始。

他走进厨房，系上那条已经有些褪色的格子围裙——这是女儿上小学时送给他的父亲节礼物。打开冰箱，里面的食材琳琅满目，都是林晓薇昨天特意采购的。

周正帆取出了鸡蛋、面粉、牛奶和酵母粉，决定做女儿最爱吃的松饼。他记得上一次做松饼，还是小雅上初一的时候，一晃已经三年多了。

在面粉中加入牛奶、鸡蛋和酵母粉，他开始搅拌面糊。这个简单的重复性动作，竟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宁静。办公室里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会议上那些绵里藏针的发言、调查组那些尖锐的提问，在这一刻都暂时远去了。

面糊需要静置发酵二十分钟。周正帆利用这个时间，煮上了一壶咖啡，然后走到阳台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高楼间隙洒在脸上，温暖而不刺眼。小区里已经有老人在散步，有孩子在嬉戏，充满了周末的轻松氛围。这就是他日复一日为之服务、为之忙碌的普通市民的生活，简单而真实。

“爸爸，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身后传来女儿带着睡意的声音。

周正帆转身，看见小雅揉着眼睛站在客厅里，穿着可爱的卡通睡衣，头发乱蓬蓬的。

“今天爸爸给你做松饼吃。”周正帆笑着走过去，轻轻理了理女儿的头发，“快去洗漱，等会儿就好了。”

小雅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吗？您还会做松饼？”

“小看你老爸？”周正帆假装生气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快去！”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地走向卫生间，周正帆心中涌起一阵愧疚。他错过了太多这样的家庭时刻——女儿的家长会、文艺演出、生日聚会，他总是因为工作而缺席。

回到厨房，面糊已经发酵好了。周正帆打开燃气灶，预热平底锅，然后舀了一勺面糊倒入锅中。面糊在热锅中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慢慢形成一个个小气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他专注地翻动着松饼，确保每一面都煎得金黄。这个过程需要耐心和细心，就像他处理市政府那些复杂事务一样，只不过这里的结果更加直观和令人满足。

“好香啊！”林晓薇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站在厨房门口，微笑着看着他。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家居服，没有像平时那样化妆，素颜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周正帆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她，那时他还在区里工作，她总是这样看着他做早餐。

“马上就好，你去摆桌子吧。”周正帆朝她笑了笑。

林晓薇点点头，开始布置餐桌。她拿出了那套他们结婚周年纪念日时买的餐具，平时很少使用。又从冰箱里取出了枫糖浆、蜂蜜和各种水果，精心摆盘。

周正帆将煎好的松饼一层层叠放在盘中，堆成一个小塔状，然后在最上面放了一小块黄油。黄油在热松饼上慢慢融化，沿着边缘流淌下来，令人垂涎欲滴。

“小雅，早餐好了！”周正帆朝卫生间方向喊道。

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这难得的团聚时刻让周正帆感到格外珍贵。他为女儿倒了枫糖浆，看着金黄色的液体渗入松饼的每一个孔隙。

“爸爸，你做的松饼真好吃！”小雅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睛，“比妈妈做的还好吃！”

林晓薇假装生气：“那你以后都让爸爸做给你吃好了。”

周正帆看着妻女斗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简单而温馨的场景，是他疲惫心灵最好的慰藉。

“爸爸，你今天真的不用去上班吗？”小雅突然问道，眼中带着期待和一丝不确定。

周正帆肯定地点头：“今天爸爸一整天都在家，陪你和妈妈。”

“耶！太棒了！”小雅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那你能陪我去书店吗？我想买几本参考书，顺便...再看看新到的漫画。”

周正帆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今天你想去哪，爸爸都陪你去。”

早餐后，小雅回房间换衣服，林晓薇一边收拾餐桌，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今天真的没有工作安排？你的手机一直安静着，这不太正常。”

周正帆帮忙擦着桌子，轻声回答：“我跟办公厅交代过了，除非有极其紧急的情况，否则不要找我。至于手机...在你那里，想响也响不了啊。”

林晓薇停下手中的动作，担忧地看着他：“是出了什么事吗？你最近压力很大，我看得出来。”

周正帆沉默了一下。他不想让妻子担心，但也不愿对她撒谎。

“工作上确实有些复杂情况，但我能处理。”他尽量轻描淡写，“只是觉得，这些年亏欠你们太多，想好好补偿一下。”

林晓薇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我们不需要补偿，只希望你健康平安。正帆，有时候我在想，这个秘书长职位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

这个问题让周正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值得吗？他从未仔细思考过。从政多年，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似乎总是被一股力量推着向前，很少有机会停下来问问自己的内心。

“等过了这段特殊时期，我会好好考虑这个问题。”他最终这样回答。

上午九点，周正帆陪着女儿出门去书店。他没有叫司机，而是亲自开车。这辆普通的家用车，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平时都是乘坐公务车。

“爸爸，你还会开车吗？”小雅坐在副驾驶座上，好奇地问。

周正帆笑了：“怎么，怕爸爸技术生疏了？放心，你老爸我可是老司机。”

车子平稳地驶出小区，汇入周末的车流中。周正帆小心翼翼地驾驶着，确实感到有些生疏，但很快就找回了感觉。

在路口等红灯时，他无意中看到旁边一辆公交车上张贴的广告——正是金光化工新区项目的宣传画。那曾经是江城市的明星工程，如今却成了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危机。

“爸爸，那是不是出事的化工厂？”小雅也看到了广告，小声问道。

周正帆心中一震：“你怎么知道？”

“我们同学都在议论。”小雅低下头，“有人说...那是爸爸负责的项目，所以您最近才这么忙。”

周正帆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连女儿在学校都要承受这样的压力，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那个项目确实出了一些问题，爸爸正在参与处理。”他谨慎地选择着措辞，“但事情比较复杂，不是谁一个人能负责的。”

小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再问。

到达书店后，小雅像只快乐的小鸟，在各个书架间穿梭。周正帆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专注挑选书籍的侧脸，突然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凡事都需要父母解释的小女孩。

在参考书区，小雅认真比较着各种辅导材料。周正帆站在一旁，偶尔给出建议。这种平凡的亲子互动，对他而言却是如此珍贵。

“周秘书长？”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正帆转身，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正惊讶地看着他。

“您是...刘老师？”周正帆认出这是小雅初中时的班主任刘老师。

“真是您啊！”刘老师热情地伸出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小雅都长这么大了！”

小雅礼貌地向老师问好。刘老师看着周正帆手中的参考书，感慨道：“您工作这么忙，还能抽空陪孩子来买书，真不容易。”

周正帆笑了笑：“平时确实忙，今天难得有空。”

寒暄几句后，刘老师压低声音：“周秘书长，最近关于金光化工的新闻我们都看到了。您压力一定很大吧？请多保重身体。”

周正帆表示感谢。刘老师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告辞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让周正帆意识到，即使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周末场合，他也无法完全摆脱秘书长的身份和与之相关的一切。

买完书后，小雅拉着周正帆来到漫画区。看着她津津有味地翻看漫画书的样子，周正帆不禁想起自己少年时期也曾痴迷于连环画，常常省下早餐钱去买。那些简单的快乐，如今已经遥不可及。

“爸爸，你看这个人物像不像你？”小雅突然指着一本漫画中的角色问道。

周正帆凑过去看，那是一个穿着西装、表情严肃的官员形象，正站在演讲台前发言。

“哪里像了？”他好笑地问。

“就是这种认真的样子啊。”小雅模仿着漫画人物的表情，“‘同志们，今天的会议很重要’——”

周正帆被女儿惟妙惟肖的模仿逗笑了，但心中也不免有些触动。在女儿眼中，他就是这样一副永远严肃、永远在工作的形象吗？

“爸爸平时就是这样，总是很忙，很少笑。”小雅小声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痛了周正帆的心。他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以后爸爸会多陪陪你，多笑笑，好不好？”

“真的吗？”小雅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真的。”周正帆郑重承诺。

离开书店时，已是中午。周正帆决定带女儿去她最喜欢的餐厅吃饭。在等位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餐厅的电视屏幕，上面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金光化工事故调查取得新进展，省政府今日召开专题会议...”新闻主播的声音不大，但在周正帆听来却格外清晰。

他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想要听得更仔细些。但就在这时，小雅拉住了他的手：“爸爸，到我们了。”

周正帆回过神来，跟着女儿走向座位。他强迫自己不再关注电视新闻，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与女儿的午餐上。

点餐时，小雅兴奋地点了好几样她最爱吃的菜。周正帆宠溺地看着她，没有像平时那样提醒她要“合理膳食”。

“爸爸，你不说我点太多了吗？”小雅好奇地问。

“今天破例。”周正帆笑道，“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等待上菜的时候，小雅叽叽喳喳地讲着学校里的事情——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同学间的小矛盾、她参加的文学社活动...周正帆认真听着，不时提出问题。这些平凡琐碎的话题，对他而言是如此新鲜而珍贵。

“对了，爸爸，”小雅突然压低声音，“我们班李娜的爸爸，就是那个李建明副秘书长，他上周来学校参加了家长会，还和校长谈了很久。李娜说，她爸爸可能要当市长了，是真的吗？”

周正帆心中一震，但表面保持平静：“人事安排是组织上的事情，爸爸也不清楚。”

“可是李娜在班上到处说，她爸爸马上就要当市长了，还说...还说您可能会被调走。”小雅的声音越来越小，眼中满是担忧。

周正帆感到一阵心痛。官场上的权力博弈，竟然已经波及到了孩子们的世界。

“不要听信这些传言。”他温和地对女儿说，“爸爸的工作可能会有调整，但不管在什么岗位上，都会认真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

小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午餐在愉快的氛围中继续，但周正帆的心中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李建明不仅在市政府内部积极活动，连在社会层面都在为接任市长造势，这种急切的态度很不寻常。

饭后，周正帆带着女儿回家。林晓薇已经准备好了下午茶，一家人坐在阳台上，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周正帆的手机一直在林晓薇那里，出奇地安静。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他感到不安。按照往常的经验，越是平静的表面下，越是暗流涌动。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林晓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周正帆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不习惯这么清闲。”

“你啊，就是劳碌命。”林晓薇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总想着工作。”

周正帆笑了笑，没有辩解。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来，暂时抚平了他内心的焦虑。

下午，周正帆兑现承诺，陪女儿看她最喜欢的电影。影片讲述的是一个家庭在困境中相互支持、最终共渡难关的故事。感人的情节让周正帆不禁反思自己与家人的关系。

电影结束后，小雅眼圈红红的，紧紧抱住周正帆的胳膊：“爸爸，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对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在一起，对吗？”

周正帆抚摸着女儿的头发，郑重承诺：“当然，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就在这时，家里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周正帆心中一紧——知道他家里电话的人不多，除非有紧急情况，否则不会打到这个号码上。林晓薇看了他一眼，起身去接电话。周正帆望着妻子的背影，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 **第二节**

**林晓薇接起电话，周正帆注视着她的背影，试图从她的反应中判断来电的性质。** 他看见妻子先是略显惊讶，随后表情逐渐放松，甚至露出一丝微笑。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告知...没关系，他今天休息...好的，再见。”林晓薇挂断电话，转身面对周正帆询问的目光。

“是省委罗书记的秘书小王打来的。”林晓薇走回阳台，语气轻松，“他说罗书记本来想找你谈点事，听说你今天休息，就说不用打扰了，让你好好陪家人。”

周正帆心中一震。罗书记亲自找他，必定有重要事情，却因为他在休息而没有打扰，这种待遇很不寻常。

“他还说了什么？”周正帆追问。

林晓薇想了想：“就说罗书记很关心你的身体状况，让你注意休息。另外...还说省委对江市领导班子的安排已经有了初步方案，下周一会正式谈话。”

周正帆沉默了下来。省委已经有了决定，而他却在这个关键节点选择休息，这是否会给领导留下不负责任的印象？

“你担心了？”林晓薇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要不要给王秘书回个电话？”

周正帆思考片刻，摇摇头：“既然罗书记说不打扰，我就不要再主动找上门了。该来的总会来。”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家人身上。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看向座机电话，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傍晚时分，周正帆帮林晓薇准备晚餐。在厨房里，他们像普通夫妻一样聊着家常，讨论着女儿的学业、父母的健康、家里的装修计划...这些平凡的话题让周正帆暂时忘记了工作的烦恼。

“晓薇，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工作有变动，可能需要离开江市，你能接受吗？”周正帆一边洗菜，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林晓薇停下切菜的动作，认真地看着他：“你的工作调动，我和小雅当然会跟着你。只是...小雅马上就要升高中了，这个时候转学可能会影响她的学习。”

周正帆点点头。这也是他最大的顾虑之一。女儿正处于学业关键期，任何变动都可能对她产生影响。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林晓薇继续切菜，语气平静，“小雅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周正帆感动地看着妻子。多年来，无论他面临什么困难，林晓薇总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她放弃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全心支持他的工作，照顾家庭，从无怨言。

晚餐时，周正帆努力表现得轻松愉快，不想让家人担心。他询问了小雅的学习情况，还答应下周抽空参加她的家长会。

“真的吗？”小雅惊喜地问，“爸爸你真的能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