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收网时刻(2/2)
“王老师,钱我收下,交到纪委。但镯子您拿回去,这是您家的传家宝,不能卖。”周正帆握住老人的手,“您放心,李伟的罪是他自己的,不会牵连您。您以后的生活,组织上会管。”
“不用管我,我能养活自己。”老人擦擦眼泪,“周书记,我今天来,还有个请求。”
“您说。”
“我想见见小伟。”老人看着他,“我知道他犯了罪,该受惩罚。但我是他娘,我想再看他一眼,跟他说几句话。”
周正帆沉默。按照规定,李伟现在是重案嫌犯,不允许家属会见。但看着老人期盼的眼神,他硬不起心肠拒绝。
“我安排一下。”他说,“但可能要等几天,走程序需要时间。”
“我等,多久都等。”老人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周书记。”
送走王老师,周正帆在办公室里站了很久。窗外阳光明媚,但他的心里沉甸甸的。
做官难,做人更难。既要坚持原则,又要顾及人情。这两者之间,那条线该怎么划?
中午,他在食堂简单吃了点,然后去市人民医院。不是去看病,是去看望另一个老人——吴老的妻子,赵老师。
赵老师住在干部病房,条件比王老师好得多。但病房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护工陪着。吴老的儿子在国外,女儿在外地,都没回来。
看到周正帆,赵老师有些意外。
“周书记,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周正帆把果篮放在床头,“身体好些了吗?”
“老毛病,死不了。”赵老师苦笑,“周书记,老吴他……他真的跑了吗?”
周正帆点头:“还在追。”
“这个老糊涂啊……”赵老师眼泪流下来,“一辈子谨慎,临老了犯这种错误。周书记,我对不起组织,没管好他。”
“赵老师,这事不怪您。”
“怎么不怪我?”老人摇头,“我是他妻子,他做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可我劝不住他,也举报不了他。现在想想,我也是帮凶。”
周正帆不知该怎么安慰。吴老的问题,赵老师确实有责任,但也不能全怪她。在那个位置上,有些事,身不由己。
“赵老师,吴老在境外,可能和一些不该接触的人有联系。”周正帆斟酌着措辞,“您知不知道,他这些年和哪些境外人员来往密切?”
赵老师想了很久:“老吴退休后,经常有外国人来找他,说是咨询、交流。我见过几个,有华人,也有白人。他们一来,老吴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一谈就是半天。”
“这些人叫什么?做什么的?”
“名字记不清了,但有个姓陈的,来得最勤。”赵老师说,“五十多岁,戴眼镜,说话文绉绉的。老吴说他是做国际贸易的,但我看不像。”
姓陈?周正帆想起菲律宾那个岛主也姓陈。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陈先生,有没有提到过菲律宾?或者海外岛屿?”
“提到过。”赵老师努力回忆,“有一次我送茶进去,听到他们在说‘岛上的事’,说‘安全’、‘隐蔽’。我进去,他们就不说了。”
线索对上了。周正帆心里有数了。吴老在菲律宾的藏身地,应该就是这个陈先生安排的。
“赵老师,谢谢您提供的信息。”周正帆说,“您好好养病,有什么困难,跟组织说。”
离开医院时,下午三点。周正帆坐上车,让司机开往江北新区。他要去看看b-0的文件还有很多,要做的决策还有很多。
十一点,于晓伟送来夜宵——一碗馄饨。周正帆边吃边看文件,忽然想起什么。
“晓伟,小雨她们最近怎么样?”
“昨天联系过,一切都好。小雨说想您了。”
周正帆心里一酸。又快半个月没见女儿了。
“告诉她们,这周末……不,下周吧,下周一定去看她们。”
“周书记,您每次都这么说。”于晓伟小声说。
周正帆苦笑。是啊,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做不到。做市委书记,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失去了太多:家庭生活、个人时间、甚至健康。
但他不后悔。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深夜十二点,周正帆终于批完所有文件。他走到窗前,看着夜色中的城市。
灯火辉煌,车流不息。这座他深爱的城市,正在慢慢变好:水清了,空气好了,办事方便了,风气好转了。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手机震动,是孙振涛发来的信息:“已确定方案,通过外交渠道协调。预计三天内有结果。勿念。”
周正帆回复:“收到。江市这边有新线索,吴老有秘密仓库,正在查。您多保重。”
发完信息,他望着窗外,轻声说:“快了,就快结束了。”
但真的快结束了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路还长,还要继续走。
(第二节完,约5700字)
## 第三节 殊途同归
菲律宾,巴拉望岛,第三天。
孙振涛站在旅馆房间的窗前,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台风要来了,海面上风浪渐大,所有的船都回港避风。原定的医疗转运计划,不得不推迟。
“孙书记,气象预报说台风至少持续三天。”菲方警官说,“这三天,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等。孙振涛最讨厌的就是等。但面对大自然,人只能敬畏,只能顺从。
“岛上的情况怎么样?台风对那里影响大吗?”
“那个岛在背风面,影响会小一些,但也不安全。”菲方警官说,“陈先生已经通知我们,台风期间岛上自给自足,不需要外部援助。”
自给自足?孙振涛皱眉。吴老一个心脏病患者,在台风天里,医疗条件有限,能撑得住吗?
“我们能不能以台风预警的名义,建议他们撤离?”
“试过了,陈先生拒绝了。”菲方警官摇头,“他说岛上有发电机,有储备物资,有私人医生,足够应付。”
孙振涛无话可说。人家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你能怎么办?
上午十点,加密卫星电话响了。是中央专案组负责人。
“振涛同志,有个紧急情况。”对方声音严肃,“我们收到情报,吴老可能和某个境外情报机构达成了初步协议。对方答应提供政治庇护和医疗救助,条件是吴老交出他掌握的所有材料。”
“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负责人说,“台风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但台风一过,交易就可能完成。我们必须赶在那之前,把吴老带回来。”
孙振涛感到时间紧迫:“可是现在台风……”
“台风是天灾,我们没办法。但台风一停,必须立即行动。”负责人说,“中央已经协调好了,菲方高层同意配合。但前提是,行动必须合法合规,不能引起外交纠纷。”
“我明白。”
挂了电话,孙振涛在房间里踱步。窗外雨越下越大,狂风呼啸,树木剧烈摇晃。这样的天气,别说登岛,出海都危险。
但他不能干等。必须做点什么。
“联系技术组。”他对助手说,“台风期间,卫星信号可能受影响,但无人机能不能飞?小型的那种,隐蔽的。”
助手眼睛一亮:“有一种防水无人机,可以在恶劣天气飞行,但续航短,距离有限。”
“从最近的岛屿起飞呢?有没有可能飞到‘龟岛’?”
助手调出地图:“距离最近的有人岛是‘珊瑚岛’,距离‘龟岛’八海里。无人机飞过去没问题,但返航电量可能不够。”
“不用返航。”孙振涛说,“让无人机降落在岛上,隐蔽起来。我们要知道岛上的实时情况:吴老的状态、守卫的分布、有没有外来人员登岛。”
“可是无人机被发现怎么办?”
“那就当是气象无人机,误降。”孙振涛说,“台风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计划很快制定。下午两点,趁着雨势稍小,一架小型无人机从“珊瑚岛”起飞,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地飞向“龟岛”。操控员技术高超,无人机贴着海面飞行,避开了雷达监测。
四十分钟后,无人机成功降落在“龟岛”东侧的树林里。摄像头启动,实时画面传回。
孙振涛在监视器前看到:别墅门窗紧闭,院子里没有人。守卫都躲在岗亭里,只有两个人在巡逻,穿着雨衣,行动迟缓。
“切换红外模式。”他下令。
画面切换,热成像显示别墅里有几个人影。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有一个人躺在床上,应该是吴老。旁边有个人坐着,可能是医生或护工。
“放大。”
画面拉近。虽然模糊,但能看到床上的人不时翻身,动作很痛苦。坐着的那个人在给他喂药、量体温。
吴老的情况确实不好。孙振涛心里有数了。台风天,医疗条件有限,病情可能加重。这对他们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会。
下午四点,风雨最大的时候,监视画面突然出现了异常:一艘快艇冒着风浪靠近西码头,从船上下来三个人,提着医疗箱,快速跑向别墅。
“有外人登岛!”技术员惊呼。
孙振涛紧紧盯着画面。那三个人进了别墅,直接上二楼。是医生?还是那个境外组织派来的人?
“能听到声音吗?”
“距离太远,风雨声太大,听不清。”
孙振涛感到事情不妙。如果来的是境外组织的人,可能会趁台风天把吴老转移走。一旦上了他们的船,再想拦截就难了。
“联系菲方,请求支援。”他当机立断,“就说有可疑船只登岛,可能涉及非法活动。”
“可是台风天,海警出动有危险……”
“管不了那么多了。”孙振涛说,“快去!”
等待支援的时间格外漫长。窗外的风雨像野兽在咆哮,孙振涛的心也像在狂风暴雨中颠簸。
下午五点,菲方海警的船终于出动了。两艘巡逻艇,冒着风浪驶向“龟岛”。孙振涛也坚持要跟去,被菲方警官拦住了。
“孙先生,太危险了。您在这里指挥,我们去。”
“不行,我必须去。”孙振涛穿上雨衣,“吴老认识我,我去,他可能会配合。”
拗不过他,菲方警官只好同意。一行人上了海警船,在惊涛骇浪中驶向“龟岛”。船颠簸得厉害,孙振涛紧紧抓住栏杆,胃里翻江倒海。
下午五点半,船终于靠近“龟岛”。风浪太大,无法靠岸,只能停在离码头一百米的地方。
“放小艇!”孙振涛下令。
两艘橡皮艇放下,孙振涛和六名特警队员上了小艇,在风浪中艰难地划向码头。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海水不断灌进来,每个人都浑身湿透。
好不容易靠岸,孙振涛第一个跳上码头。别墅的守卫发现了他们,举枪警戒。
“我们是警察!”菲方警官用当地语大喊,“放下武器!”
守卫犹豫了一下,没有开枪,但也没有放下枪。双方对峙。
孙振涛走上前,用中文说:“我要见吴老。告诉他,孙振涛来了。”
一个守卫用对讲机说了几句。几分钟后,别墅的门开了,陈先生走出来,脸色阴沉。
“孙先生,这种天气,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来救人。”孙振涛说,“吴老病情加重,需要立即治疗。我们是来帮助他的。”
“岛上有医生。”
“岛上的条件不够。”孙振涛坚持,“台风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万一吴老突发急症,你们处理不了。让我们带他走,去正规医院。”
陈先生沉默,显然在权衡利弊。这时,二楼传来一声惨叫,是吴老的声音。
“啊——疼!疼死我了!”
孙振涛不再犹豫,推开陈先生就往里冲。守卫想拦,被菲方警察挡住了。
冲上二楼,孙振涛看到吴老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床边站着三个陌生人,其中一个正在给他注射什么。
“住手!”孙振涛大喝。
那三个人吓了一跳,针筒掉在地上。孙振涛捡起来一看,标签上写着外文,他看不懂,但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东西。
“你们是谁?给他注射什么?”
“我们……我们是医生。”一个人结结巴巴地说,“病人心绞痛,我们给他止痛。”
“止痛药需要这种包装?”孙振涛把针筒交给随行的医生,“检查一下。”
医生看了一眼,脸色变了:“这是强效镇静剂,剂量很大。心脏病患者用了,可能造成呼吸抑制,很危险。”
孙振涛明白了。这些人不是来救吴老的,是来让他“安静”的。可能是境外组织派来的,想在转移前确保吴老不能说话。
“把他们控制起来。”他对特警队员说。
那三个人想反抗,但很快被制服。孙振涛走到床边,看着吴老。
“吴老,还认识我吗?”
吴老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神里有一丝清明:“孙……孙振涛……”
“是我。我来带你回去。”
“回……回哪?”
“回家。”孙振涛说,“回中国,接受治疗,接受审判。”
吴老笑了,那笑容很凄惨:“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回得去。”孙振涛握住他的手,“只要你愿意,就回得去。国内的医院条件好,医生水平高,能治好你的病。”
吴老看着他,眼里有泪光:“我……我犯了错……大错……”
“知道错了就好。回去说清楚,该承担什么承担什么。但首先,要把病治好。”
也许是疼痛,也许是后悔,吴老终于点头:“好……我回去……我跟你回去……”
孙振涛松了口气。他让医生立即给吴老做检查,确定可以转运后,用担架把他抬下楼。
陈先生想阻拦,但菲方警官出示了文件:“吴先生涉嫌违法,我们需要带他回去调查。陈先生,请你配合。”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陈先生只能让开。
晚上七点,吴老被抬上海警船。孙振涛陪在他身边,看着医生给他输液、吸氧。
船在风浪中返航。吴老一直看着窗外,看着渐渐远去的“龟岛”,喃喃自语:“梦……一场梦……”
是啊,一场梦。一场权力、金钱、欲望的梦。现在,梦醒了,只剩下一身病痛和满心悔恨。
孙振涛没有打扰他。让他看吧,让他想吧。人生的最后一段路,总该有些反思。
船靠岸时,已经是晚上九点。救护车已经在码头等着,吴老被直接送往医院。孙振涛跟着去了,他要确保吴老的安全。
医院里,医生做了全面检查:急性心梗,需要立即手术。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最好的心脏外科专家主刀。
进手术室前,吴老突然抓住孙振涛的手。
“孙书记……我有话……要说……”
“你说,我听着。”
“那个黑色笔记本……在……在我别墅的……保险箱里……”吴老喘着气,“密码……是……是我孙子的生日……”
“什么内容?”
“所有……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吴老眼神涣散,“交给组织……我……我认罪……”
说完,他昏了过去。医生赶紧推进手术室。
孙振涛站在手术室外,久久不动。黑色笔记本,终于找到了。吴老最后关头,还是选择了坦白。
也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凌晨一点,手术结束。医生出来,说手术成功,但病人需要长期康复。孙振涛放心了,吴老死不了,能活着接受审判。
他回到旅馆,立即联系周正帆。
“正帆,吴老抓到了,在菲律宾做手术,过两天就能回国。”
“太好了!”周正帆的声音充满喜悦,“孙书记,您辛苦了。”
“你那边呢?仓库找到了吗?”
“找到了。”周正帆说,“在城北物流园23号仓库,里面全是东西:现金、金条、古董、字画,还有……那些材料。”
“材料怎么处理的?”
“全部封存,派专人看守。”周正帆说,“等您回来,一起研究怎么处理。”
“好。”孙振涛说,“我明天就回去。吴老这边,菲方会派人护送回国。”
挂了电话,孙振涛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三天三夜,没怎么合眼,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他走到窗前,雨停了,风小了,云层间透出月光。这场台风,来得猛,去得也快。就像这场反腐风暴,猛烈,但终会过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吴老抓住了,郑建国审了,李伟抓了,账册找到了,仓库查封了……该抓的都抓了,该查的都查了。
但孙振涛知道,这还不是结束。吴老笔记本里的内容,仓库里的材料,会牵扯出更多人,更多事。反腐败斗争,永远在路上。
但至少,这个阶段,胜利了。
他想起周正帆,那个在江市苦战的年轻书记;想起老陈,那个在纪委干了一辈子的老同志;想起马国强,那个在公安战线奋战多年的老警察;想起所有在这场斗争中付出努力的人。
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胜利。
手机震动,是妻子发来的信息:“听说人抓到了?什么时候回来?”
孙振涛回复:“明天回。等我。”
发完信息,他看着窗外的月光,轻声说:“是啊,该回家了。”
但回家之后,还有更多的工作等着他。
因为他是孙振涛。
是省纪委书记。
是这场反腐斗争的指挥员。
长夜漫漫,但黎明总会到来。
而他,将继续战斗。
(第三节完,约5600字)
【本章总字数: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