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歌剧(2)(2/2)

星星们的歌声变得更加悲伤,荧光粉从它们的纱衣上飘落,像一场细碎的雨。

可神明没有回应,藤蔓却在这时 “咔嚓” 一声断裂 ,希尔薇的身体失去支撑,朝着悬崖下的黑暗坠去,她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气,最后一声带着不甘的呼喊,消散在风里:“阿德里安……”

舞台上的追光随着她的坠落渐渐下移,最后停在悬崖底部的黑暗里,随即彻底熄灭。

星星们的歌声也缓缓停止,只有风的声音在剧场里回荡。

包厢里一片寂静,水王子端坐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杯中的茶水映出他眼底的沉郁。

冰公主靠在椅背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

希尔薇真的让人心疼。

王默的指尖冰凉,她望着舞台上那片象征悬崖的黑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希尔薇的绝望,她太熟悉了,就像那些曾被命运逼到绝境的人,明明只是想追寻一个答案,却连这个机会都得不到。

舞台上的幕布缓缓降下,第二幕结束了。

王默低头看着手里的小册子,指尖划过 “希尔薇坠崖” 几个字,心里却隐隐觉得,这场悲剧还没有结束,就像她见过的那些故事,有时候,坠落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磨难的开始。

她抬起头,望向舞台,眼底带着一丝期待,也带着一丝不安,不知道第三幕,等待希尔薇的会是什么。

水王子与冰公主,也依旧沉浸在剧情带来的触动中,包厢里的空气,还残留着几分因悲剧而起的沉郁。

第三幕的幕布拉开时,舞台上不再是冰冷的悬崖与黑暗,而是一片洒满阳光的草地。

希尔薇躺在柔软的青草上,白色纱布已换成素净的粗布裙,裙摆沾着细碎的草屑,长发散乱地铺在草地上, 她是被一阵轻快的歌声与灵动的舞步唤醒的,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舞裙的小女孩,围着她转圈。

女孩的舞步像林间跳跃的小鹿,踮脚时舞裙的彩绸会轻轻扫过草地,带起细碎的草叶;旋转时裙摆撑开成一朵饱满的向日葵,鹅黄色的布料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你终于醒啦!” 她停下脚步,露出两颗小虎牙,舞裙上的彩绸还在惯性地晃动,“我叫罗莎莉,是个舞者,昨天在崖底的河边发现了你。”

她说着,从布兜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麦饼,递到希尔薇面前,“快吃吧,这是我昨天跳舞赚的钱买的,可香了!”

希尔薇接过麦饼,指尖触到小女孩带着薄茧的手 , 那双手不像城堡里侍女的手那样细腻,却带着阳光的温度。

她咬了一口麦饼,粗糙的口感里竟藏着淡淡的麦香,这是她在公爵府和王宫从未尝过的味道。

罗莎莉的小木屋就在草地旁,屋顶铺着晒干的茅草,窗边挂着五颜六色的绸带,都是她跳舞时用剩下的。

希尔薇住进来的第一天,还习惯性地想整理床铺、擦拭桌椅,却被罗莎莉拉住:“不用忙这些呀!我们可以去河边采花,或者去镇上听卖唱先生唱歌!”

她跟着罗莎莉去镇上,刚走到集市口,就见小女孩拎起裙摆,踩着石板路的缝隙跳了起来。罗莎莉的舞蹈没有宫廷舞的规整,却有着最鲜活的生命力 —— 她会跟着卖糖画的铜铃声踮脚,脚尖轻点地面时像踩在云端;会模仿蝴蝶振翅的模样挥动双臂,舞裙的彩绸随动作翻飞,像要真的乘风而起;遇到驻足观看的孩子,还会笑着拉起对方的手,一起转圈,裙摆扬起的弧度里都裹着欢快的气息。

路过的人被这灵动的舞姿吸引,纷纷笑着丢给她铜板,罗莎莉就把铜板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兜,回头冲希尔薇比个胜利的手势。

那一刻,希尔薇忽然觉得,这样自由的舞蹈、这样鲜活的生活,比王宫的锦衣玉食更让人心安。

一天傍晚,罗莎莉带着刚赚的铜板回来,兴奋地买了蜂蜜糕,分给希尔薇一块。

看着小女孩吃得满脸糖霜,希尔薇忽然轻声唱起了歌,歌曲不是过去为阿德里安学的、温柔得没有棱角的曲子,而是带着感激的调子,歌声像溪水般清澈,绕着小木屋打转:“谢谢你呀,带光的小蝴蝶,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让我尝到了甜……”

罗莎莉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糕点,跟着歌声跳了起来。

她的舞蹈随着旋律起伏,抬手时像摘天上的星星,弯腰时像拂过草地的风,连脚步踩在石阶上的节奏,都和歌声的节拍完美契合。

“不用谢呀,温柔的大姐姐,你的歌声像泉水,比蜂蜜糕还甜……”

从那天起,希尔薇开始跟着罗莎莉一起生活。

清晨,她会和小女孩去采带露的野菊,罗莎莉把最大的一朵别在她发间,笑着说 “姐姐这样真好看”,然后便在花丛中跳起舞来 ,

她穿梭在野花间,舞裙扫过花瓣,带起的露珠落在草叶上,像撒了一把碎钻,连蝴蝶都跟着她的舞步打转;

傍晚,罗莎莉趴在她膝头听她唱歌,听完就会即兴跳一段舞,有时模仿夜莺飞翔,有时学着溪流蜿蜒,从不会追问 “这是唱给王子听的吗”,只会拍手说 “姐姐的歌声配我的舞蹈,肯定能让镇上的人都喜欢”。

有一次,罗莎莉的舞裙被勾破了一道口子,希尔薇拿着针线修补,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想绣上阿德里安喜欢的银纹。可看着罗莎莉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举着刚赚的铜板喊 “我们可以买更多蜂蜜糕啦”,还顺势在屋里跳了一段 , 她踩着轻快的步子,破口的裙摆反而成了独特的装饰,随着动作轻轻飘动,像带着风的痕迹。

希尔薇忽然停住了手 ,她为什么要一直绣别人喜欢的图案?

她望着手里的针线,第一次没有按 “应该的样子” 去做,反而顺着破口的形状,绣了一朵小小的雏菊,和罗莎莉裙摆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哇!姐姐绣的雏菊好可爱!” 罗莎莉穿上裙子,立刻在草地上跳了起来,跳跃时裙摆扬起,雏菊与彩绸交织,连阳光都仿佛被吸引,落在她舞动的身影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希尔薇看着她的笑脸与优美的舞姿,忽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陌生的暖意, 原来不用迎合任何人,只是为自己喜欢的事动手、为自由的舞蹈伴奏,会这样轻松。

真正的转变,是在一个雨后的清晨。

罗莎莉要去镇上跳舞,却发现暴雨冲垮了木桥。

小女孩蹲在河边急得快哭了,希尔薇却忽然拉起她的手:“我们不用去镇上,在这里也能跳。”

她牵着罗莎莉走到草地中央,望着天边的彩虹,第一次主动唱起了自己小时候编的歌 —— 那首歌带着山野的气息,尾音里有轻快的跳跃,像雨滴落在荷叶上的声响。

罗莎莉立刻跟着歌声起舞。

希尔薇的歌声不再压抑,长发被风吹得散开,也不再下意识地去绾, 她看着罗莎莉灵动的舞姿,看着阳光落在女孩舞动的身影上,忽然明白,自己也可以像这样自由。

她不再执着于 “公爵之女” 的端庄,也不再想着 “王子未婚妻” 的身份,只是单纯地享受着唱歌的快乐,享受着为这优美舞蹈伴奏的幸福,享受着阳光落在脸上的温度。

两个身影在彩虹下旋转,一个唱一个跳,像两朵自由绽放的花,美得让人心颤。

那天晚上,希尔薇坐在窗边,看着罗莎莉在灯下数铜板,忽然轻声说:“以前,我总以为我的人生,就是为了阿德里安而活。我学他喜欢的甜点,唱他喜欢的歌,连穿什么颜色的裙子都要按他的心意来。”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窗台上的雏菊,“可现在我才明白,我不是谁的附属品,我是希尔薇,是能为你优美舞蹈伴奏的希尔薇,是能为自己绣雏菊的希尔薇。”

罗莎莉似懂非懂地抬头:“姐姐的歌声和我的舞蹈最配啦!”

希尔薇笑了,那是她坠崖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是为了讨好谁,也不是为了掩饰悲伤,只是因为此刻的平静与满足,因为身边有这样灵动的舞蹈、这样温暖的陪伴。

她忽然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不是追逐那个不爱自己的人,不是困在别人定义的 “幸福” 里,而是为自己而活,为身边的温暖而活。她可以陪着罗莎莉去镇上跳舞,看她用优美的舞姿点亮集市;可以在清晨采花,在傍晚为她的舞蹈伴奏;可以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当她再次唱起歌时,歌声里没有了过去的破碎与哀求,只剩下自由与明亮。

这样温暖又自由的日子,像裹了蜜的糖糕,让希尔薇几乎忘了过去的伤痛。

但是很快却被一条坏消息打破。

那天希尔薇正在小木屋前晾晒刚采的野菊,她刚把最后一束野菊挂好,就看见罗莎莉跌跌撞撞地从镇上跑回来,鹅黄色舞裙上沾了不少尘土,平日里总是扬起的嘴角此刻紧紧抿着,眼里还带着未散的慌张与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她手里的布兜歪在一边,铜板撒了好几枚在草地上,却顾不上捡,直奔希尔薇而来。

“姐姐!不好了!” 罗莎莉跑到希尔薇面前,大口喘着气,抓着她衣袖的手都在发颤,“我刚才在镇上听人说…… 说那个王子,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阿德里安,他被米蕾公主关起来了!就关在都城的监牢里!”

“阿德里安?” 希尔薇晾晒野菊的手猛地一顿,手里的花枝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弯腰去捡花枝的动作都变得僵硬,指尖触到的草地还带着阳光的温度,心里却瞬间冰凉 ,她怎么会忘了,这里是米蕾公主的国家。

“你说…… 他被囚禁了?在都城?”

一旦王子被囚禁,那国家该怎么办?

至此,第三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