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灵魂幻影留痕(2/2)
众人低声附和。
长老又道:“吾族翻阅古籍,唯有以血祭祀,方能平息黑焰残影。”
此言一出,大殿里齐齐一震。
“血祭?”
“谁的血?”
长老目光如钉,冷冷落在江枝与萧砚身上。
“唯有引火之人,以魂血祭,黑焰方能退。”
大殿霎时死寂,随后,窃窃私语如暗潮涌动。
有人迟疑:“若真能止乱……或许……也值得。”
有人沉声:“他们本就异类。”
有人默然低头,不敢看江枝。
怀疑与恐惧,在这一刻化作刀锋,齐齐指向他们。
——
江枝先是愣了一瞬,随即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飞溅出来:“哈哈哈哈!疯子早说过,总有一天你们要把疯子烧成火引!好啊好啊!祭疯子,祭冷脸,你们就能心安?哈哈!真好笑!”
她笑得尖锐,声音在大殿穹顶反复回荡。
“你们的幻象,是你们自己心里长的疮!疯子砍不掉,冷脸也砍不掉!可偏偏,你们要把疯子绑去火上,说这样就能好!哈哈哈哈!你们要疯子死,不是为了救命,是为了堵你们的心!”
她指着那些低头窃语的官员,笑声忽然止住,冷得刺骨:“你们怕的不是幻影,是你们自己的影子。”
这话像刀,直捅进每个人心口。
殿堂死寂,只有喘息声。
——
萧砚缓缓站起。
断刀出鞘,锋光如寒星,映得殿中所有人眼神发颤。
“谁敢动她,我杀谁。”
声音不高,却冷得像一道雷,压得群臣脸色惨白。
长老怒喝:“萧砚!你敢反叛?”
萧砚刀锋微转,冷冷一瞥:“六族若真要祭,就先拿自己血来试试。”
长老气得浑身颤抖,却不敢上前一步。那刀上的杀意,比幻影更真。
——
就在这僵局之中,忽然,殿顶一声巨响。
黑雾从裂缝中涌入,幻影骤然显形。
那是半夜死去的符官的脸,空洞的眼,血色的口,咆哮着俯冲下来。
群臣惊叫四散,长老们仓皇后退,场面瞬间崩溃。
有人喊:“看!幻影在此!六族骗我们!血祭无用!”
有人尖叫:“它盯着长老!是长老的罪!”
殿中顿时乱作一团。
——
江枝癫狂大笑:“哈哈哈哈!看到了吗?!幻影认的是谁?它扑向的不是疯子,不是冷脸,而是你们——六族!”
她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在长老脸上。
萧砚刀锋一挥,将扑下的幻影硬生生斩成两半。幻影惨嚎一声,消散在殿顶。
他收刀而立,冷冷扫过众人:“幻影无处不在。若你们再敢嫁祸,下一刀,我不会斩幻影。”
刀锋微微一颤,反射的冷光像一道誓言,压得所有人噤声。
——
长老们退缩,却仍死死咬牙,暗暗传音:“此二人不除,迟早反噬。”
群臣惶惶,百姓流言四起。
江枝看着这一切,笑声渐渐低沉:“哈哈……疯子笑累了。但记住,你们心里的影子,不会因为疯子死就消失。它会一直笑,一直哭,直到把你们都烧干净。”
她的眼神癫狂,却透出一丝森冷的清明。
——
夜幕再度落下。
城中哭声连绵,幻象的身影在瓦砾与街巷之间若隐若现。
江枝与萧砚并肩而立,一个疯癫笑语,一个冷刀镇魂。
他们知道,这场余波,远未结束。
幻影在人心里留下了痕。
黑焰,正在那痕里,重新燃起。
焦土冷却的第十日,城终于亮起了零散的灯。
这灯光不是节庆的明亮,而是昏黄的,摇摇欲坠。每一家都只点一盏,小心遮掩,仿佛怕灯火招来幻影。
重建从瓦砾开始。男人们搬石,女人们刨土,孩子们拾起碎木拼成门板。街角有人画符,符不再是为了调气运,而是为了安心。即便没用,他们也要画,因为心中那道影子,不因城修复就消失。
——
幻象依旧。
白日,有人挑水时看见水中倒影忽然笑了,笑得比他自己还真;
夜晚,有人睡梦里被唤醒,听见孩子在耳边说:“爹,我饿。”可那孩子早已葬在焦土下。
恐惧像草根一样,从废墟下钻出来,越长越深。
有百姓哀求:“求六族再祭一场,让幻影散去。”
也有人怒吼:“祭不了的!都是骗人的!幻影是他们自己!”
城内的分裂,比幻象更可怕。
——
六族此刻沉默。
他们再未公开喊祭,却暗暗散布另一种说法:“幻影之所以不散,是因疯女与冷刀仍在人间。他们镇不住火,反添乱。”
这话不再直白,而是阴影般潜入人心。百姓不敢公然议论,却在心底反复咀嚼。
“若真因他们呢?”
“要是除掉他们,火就熄了呢?”
怀疑再次生根。
——
江枝对此只笑:“哈哈哈哈!疯子多活一日,就多笑一声!你们要祭疯子?来啊!疯子看你们先疯还是我先死!”
她的笑声刺耳,却让不少人忽然心安:只要她还在笑,幻影似乎就没那么可怕。
萧砚冷冷守在她身侧,断刀常年不离手,白日巡街,夜晚坐镇。他的话寡淡,却一言定音:“活下去。”
这两个字,比任何符咒都重。
——
一日清晨,幸存的符官在焦土中央立起一块血碑。
碑面粗糙,裂纹遍布,上刻八个字:
“此火非疯,乃六族乱。”
字迹歪斜,血迹犹在。
百姓围在碑前,有人低声念,有人泪如雨下。碑下的泥地,被人踏得泥泞,却越踏越深,像要把这句话钉进脚下的大地。
六族的脸色铁青,却无人敢上前摧毁。因为那碑,是用所有死去符官的血写成的。摧毁它,就等于摧毁所有死者的魂。
江枝哈哈大笑:“好!疯子不用写了,你们替疯子写了!写得真!写得狠!”
她的笑声震得碑上血字微微渗开,像又活了。
——
然而,幻象并未退散。
夜幕再临时,黑雾如常卷起,幻影在碑周徘徊。
有人看见自己死去的父亲坐在碑下,抚着血字叹息:“孩子,你别记了,跟我走吧。”
有人看见自己的妻子从碑后探出头来,轻声唱他们成婚时的曲。
碑上的血字闪着冷光,与幻象的低语交织。
百姓惊恐,却无人敢走。
因为他们心里明白:若碑也倒了,他们就再没有依靠。
——
这一夜,江枝站在碑前,笑声压下去,忽然变得很轻。
“冷脸,你说……疯子要是死了,这碑会不会也笑?”
萧砚握刀而立,目光冷沉:“碑不会笑。碑只会记。你不死,它也要记;你死了,它更要记。”
江枝盯着他,忽然咧嘴:“哈哈哈哈!冷脸,你还会安慰疯子了!”
她笑着,眼角却溢出泪,迅速抹去,不让人看见。
——
夜风骤起。
碑上的血字忽然流下,滴入泥土。与此同时,黑雾在碑后骤然凝聚,幻影齐齐低声咆哮。
有人尖叫:“看!碑惹怒了幻影!”
也有人喊:“不!是幻影怕碑!”
群声鼎沸,真假难分。
江枝忽然仰头狂笑:“哈哈哈哈!怕也好,怒也好,反正它们比你们更老实!碑在,它们绕着走,你们倒是敢吗?”
她一步上前,将手掌按在碑上,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碑面立刻亮起一道红光,幻影瞬间退散数丈。
百姓惊愕,跪地叩头:“疯女护碑!”
江枝大笑:“疯子才不护!疯子只护自己的疯!哈哈哈哈!”
她的声音,震得幻影低低呜咽。
萧砚冷冷拔刀,立于她身后,寒光映照整个碑面。
——
夜色更深时,城上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鸣响。
那是黑焰的声息。
它并未化火,却在空气中低低燃烧,像在提醒所有人:
幻象未终。
黑焰……还在。
碑光与刀光,交织在夜空下,照亮了废墟中无数惊惧的眼睛。
——
这一夜,江枝疯笑,萧砚冷刀。
一笑一刃,压住了全城的恐惧。
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
幻象留痕,黑焰再启——只是迟早的事。